第57章 无冕之王与龙之泪（1 / 1）
南疆大漠，死寂无声。
李澈跪在那里，双手插进滚烫的黄沙，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封印的坚硬地表。
他失去了一切。
妹妹，皇权，力量。
眼前那片威严的金色系统界面，此刻已是一片死灰。
【人皇权柄】那一栏，不再是熠熠生辉的金色文字，而是一个缓缓旋动的，触目惊心的黑洞。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那场惨烈的，自以为是的献祭。
他不再是皇帝。
只是一个被世界抛弃，跪在亲人坟前的，崩溃的男人。
沙丘之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痛哼与沉重的脚步声。
浑身浴血的百里骁，搀扶着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林虎，蹒跚着走了出来。
“寅虎”那最后一击的余波，几乎将他们撕碎，但他们活了下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李澈，看到那座平整得如同镜面的崭新“坟墓”，两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铁血硬汉，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惊疑。
他们只是互相支撑着，走到李澈身后，用仅存的力气，重重地单膝跪下。
血，从他们的甲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黄沙里。
“陛下。”百里骁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林虎疼得满脸都是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陛下在哪，大周……就在哪。”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
只有一句最纯粹，也最沉重的效忠。
这句忠诚，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进了李澈那片绝望的麻木之中。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瞳孔里，终于燃起了一星微弱的火苗。
他不是一个人。
他慢慢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他要救李若霜。
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再死一次。
他必须找到方法。
李澈伸出手，再次触摸那座封印之墓的地面。
入手冰冷，死寂。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指尖无意中，触到了一颗微小、温热，仿佛还带着泪痕的颗粒。
那是一颗凝固的水晶。
是在封印合拢的最后一刻，从李若霜眼角滑落，凝聚了她所有不舍与担忧的一滴……龙之泪。
在他接触到那滴泪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电波，涌入他干涸的脑海。
没有复杂的记忆，没有悲伤的情绪。
只有一个被精准标记的，指向遥远东海的坐标。
以及一个模糊却无比关键的念头。
“替换……而非破解。”
李澈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懂了。
这是李若霜在最后关头，用尽一切给他指明的，唯一的生路！
要救她，不是要用蛮力去打破这个已成定局的终极封印。
而是要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能够“替换”她，成为新“锁芯”的东西！
与此同时。
远在京城，那尊布满裂痕的王座沙盘之上，代表着“寅虎”与“公证人”的血色光点，彻底熄灭。
南疆那股搅动天地的巨大能量波动，也骤然归于平静。
这惊天动地的变故，让所有幸存的，闪烁着的密钥光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几秒后。
那个代表着“申猴”的金色光点，第一个剧烈闪烁起来。
一道带着玩味，又有些懒散的意念，跨越千里，直接钻入了李澈的脑海。
“有趣的小皇帝，你居然用自己的王冠，亲手埋葬了一个连‘守护者’都头疼的怪物。”
那意念顿了顿，话锋一转，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但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
“你猜猜，楚玄那条被你剜去一块肉的毒蛇，会不会放过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楚玄，当然不会放过他。
此刻的楚国宫殿内，本源受创，面如金纸的楚玄，在感知到李澈皇权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疯狂而快意至极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李澈！你也有今天！”
他一边咳着血，一边向身边的阴影下达了最恶毒的命令。
“传令下去！让所有潜伏在大周的‘长生教’余孽，立刻散播新的谶言！”
“就说大周伪帝李澈，德不配位，引来天罚！”
“为求自保，他献祭了自己的亲妹妹，才换来苟延残喘！”
“他不是英雄，他是个用至亲性命换取活路的……怯懦逃兵！”
恶毒的谣言，只是开胃菜。
他看向南疆的方向，扭曲的脸上满是杀机。
“派出所有‘蛇卫’，携带‘缚魂盘’，立刻潜入南疆！”
“目标只有一个！”
“找到李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要将李澈最后的价值，连同他的灵魂，都彻底榨干！
南疆大漠。
李澈对即将到来的追杀一无所知，但他从“申猴”的恶意中，已经预感到了最坏的局面。
他转过身，看着百里骁和林虎。
“东海。”
他的话语简短，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去一座神殿。”
“救若霜。”
百里骁和林虎对视一眼，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怎么去。
他们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
救若霜。
百里骁撕下战甲内衬的布条，为林虎草草包扎了一下断臂，沉声问：“现在？”
“现在。”
两人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准备动身。
他们都清楚，此刻的京城，早已是龙潭虎穴。
那些被压制的门阀，那个恨不得将李澈挫骨扬灰的楚玄，还有其他隔岸观火的密钥持有者……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追随眼前这位失去了皇冠，却找回了自我的“无冕之王”，在绝境之中，寻找那渺茫的一线生机，才是唯一的出路。
李澈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吞噬了他一切的坟墓。
他将那滴温热的“龙之泪”，紧紧攥在手心。
转身，没入风沙。
他没有发觉，主动撕裂【人皇权柄】的疯狂举动，虽然让他失去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也让他摆脱了那份看不见摸不着，却沉重如山岳的“万民因果”的束缚。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为天下苍生而战。
他只为一个人的归来，而活。
……
李澈一行三人刚离开不久。
十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古墓现场。
他们身着墨色劲装，脸上带着蛇鳞面具，正是楚玄麾下最精锐的“蛇卫”。
为首的蛇卫看着空无一人，只剩下风声的沙漠，发出一声冷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
罗盘的指针，由一截森白的骨刺制成。
他将罗盘举起，指针先是疯狂地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几秒后，猛地停下，精准无比地，指向了东方。
“跑？”
为首的蛇卫收起罗盘，沙哑的笑声在风中扩散。
“在这片土地上，你一个废人，能跑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