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罗地网与“灯下黑”（1 / 1）
山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澈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冰冷的妹妹，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那枚菱形数据核心，暗淡无光，冰冷得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阿鸢，那个一直陪伴他、指引他、维系着他与另一个世界联系的最后纽带，陷入了死寂。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空洞，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澈的心脏。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颤抖地捧起那枚核心，嘴唇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近乎哀求的声音轻唤：“阿鸢……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一秒，两秒……
李澈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沉入无底的深渊。
就在他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刹那，掌心的核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风中残烛。
一行熟悉的，却带着明显数据乱码的精神烙印，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我……在。核心受损92%，需要高纯度能量源才能……重启。”
“‘锚’，我们骗过了她，但是……”阿鸢的意念流，带着前所未有的，如同系统崩溃前的尖锐警报，“……我们惊动了‘它’。”
“它？”
李澈的心猛地一抽，一股比面对申猴和那污染守护者时，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不祥预感，笼罩了他的灵魂。
阿鸢最后的信息，如同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他的一切思绪。
“申猴的【寄生圣令】，不仅是武器，更是……定位信标。当它被‘篡夺之力’污染，并与‘我’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数据源产生深度接触时，就触发了……最高等级的警报。”
“真正的‘守护者’，那个监控着整个世界运转的至高存在……”
“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坐标和身份。”
话音，戛然而止。
那枚菱形核心，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微光。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浩瀚无边、冷漠至极的威严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整个南疆大地！
那意志不属于任何生灵，它就是天空，是大地，是规则本身！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宏大声音，同时在山洞中的李澈、在哀嚎山谷中精疲力尽的南疆大祭司、乃至在远处天边，正竭力试图召回自己法器的苏晚晴的灵魂深处，清晰地响起：
“检测到‘世界之楔’动摇。”
“确认‘谎言之种’坐标。”
“确认‘天外邪魔’反应。”
“……”
“‘天罚协议’，启动。”
“向D-78号扇区，投放‘清道夫’军团。”
“目标：抹除所有异常点。”
声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南疆的天空，暗了。
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笼罩的区域，在这一刻，都被一层无法穿透的阴影所覆盖。
南疆境内，无数人惊骇地抬起头。
只见那高远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神之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一个个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宛如山岳般的巨大金属造物，正缓缓地从大气层之外，挤入这个世界！
它们的目标，是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南疆，在这一刻，化为了一座无处可逃的……猎场！
山洞内，大地传来一种奇异的律动。
那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嗡鸣，仿佛整个世界的底层代码正在被一行行地删除、格式化。
百里骁和林虎握紧了手中早已残破的兵器，背靠着背，死死护在李澈和李若霜身前，警惕地盯着洞口。
“陛下，外面……好像没动静了。”林虎侧耳倾听了许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哀嚎山谷那边的恐怖能量风暴，似乎已经平息。
但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悸。
突然，一道幽蓝色的光影，无声无息地从洞口滑过。
那东西像是一架小型的、由金属和光芒构成的怪鸟，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息，就这样一闪而逝。
“什么东西！”
百里骁反应极快，下意识地从地上抄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那光影消失的方向掷了出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石头，在飞出洞口的瞬间，连同它飞行的轨迹，甚至连百里骁自己脑中“投掷”这个动作的念头……都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撤销”了。
石头消失了。
不是被击碎，不是被挡开，就是那么突兀地、不讲道理地，消失不见。
仿佛他刚才根本没有动过。
百里-骁和林虎同时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力量？连发生过的事情都能抹去？
众人陷入死寂的绝望之中。
就在这时，山洞内侧的石壁下，一根早已枯死的、如同手臂般粗细的树根，忽然违反常理地从坚硬的岩石中钻了出来。
树根的末梢微微颤动，一个苍老、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共鸣的声音，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不必惊慌，是老夫。”
是南疆大祭司！
“整个南疆，已被‘世界法则’彻底隔离。我们，都成了笼中之鸟，天上的东西，是来‘清理’鸟笼的。”
大祭司的声音，证实了李澈心中最坏的猜想。
他揭示了唯一的生机，一个听起来无比疯狂的计划。
“清道夫追猎的是‘异常’的数据和能量。哪里最混乱，它们的主力就会被吸引到哪里。”
“而此刻的南疆，最混乱、最异常的地方，只有一个。”
“哀嚎山谷。”
大祭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
“那里，有被申猴污染的守护者，有楚国那个女娃娃和她的天道法器，还有老夫引来的地脉之力残余。三股‘异常’的力量正在互相冲突，那里是风暴的中心，是清道夫必然会集结的屠宰场。”
“我们要做的，就是主动回到屠宰场里去！”
“在那些东西的眼皮子底下，寻找它们因逻辑过于集中，而产生的‘监视盲区’。”
灯下黑！
这是唯一的活路，也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绝路！
李澈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妹妹，扫过掌心死寂的阿鸢，最后落在百里骁和林虎那写满了决然的脸上。
他没有别的选择。
“好！”李澈眼中闪过决绝，“我们……”
话未说完，他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是阿鸢！是她耗尽最后一点能量，发出的最绝望的警报！
“警告！清道夫正在更新数据库……它们已锁定特殊签名！”
“我的‘天外邪魔’数据源……”
“和若霜小姐的‘虚无之魂’……”
“是最高优先级目标！”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道警报，整个山洞猛然剧震！
洞口上方，无数巨大的岩石轰然塌陷，瞬间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烟尘弥漫中，一道比之前那斥候大上数倍的、更加狰狞可怖的身影，出现在被堵死的洞口。
它像一头直立的、由无数黑色金属甲片和蓝色数据流构成的猎犬，没有五官，只有一颗散发着幽光的独眼。
“猎杀者”型号的清道夫。
它没有立刻攻击，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法则之力，已经如同潮水般笼罩了整个山洞。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音，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主要目标已锁定。”
“对‘谎言之种’，执行删除协议。”
“对‘天外邪魔’，执行捕获协议。”
话音落下的瞬间，百里骁和林虎那刚刚还燃着熊熊战意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茫然。
他们脑海中，关于“逃跑”、“反抗”、“战斗”……所有相关的概念，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抹除！
他们的斗志，他们的勇气，他们身为战士的本能，在这一刻，被从根源上……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