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弥天大谎与天命神谕（1 / 1）
大周国都上空，紫气金莲的神圣异象尚未散尽。
地面上，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也余音未绝。
然而，一股全新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自极北之地，冲霄而起。
那是一片血色的苍穹。
蛮荒、古老、充满了最原始的掠夺与毁灭欲望。
它就像一个饥饿了万古的伤口，被李澈伪造出的“神迹”所散发的香气吸引，在世界的另一端被撕裂开来，贪婪地窥伺着这片土地。
紫金与血红，在天际遥遥对峙。
一个温润庄严，一个暴戾血腥。
刚刚还沉浸在“神迹降临”的狂热与“冒犯神明”的后怕中的文武百官和满城军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什么？
如果说，笼罩在国都上空的紫气金莲，让他们感受到的是需要顶礼膜拜的“天威”。
那么，从北方蔓延而来的血色天幕，带给他们的就是最纯粹的、发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仿佛有一头看不见的远古凶兽，正缓缓睁开眼睛，将整个大周，都当成了它的猎场。
“陛下……那……那又是何等异象？”
太极殿前，首辅张怀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指着北方的天空，脸上血色尽褪。
刚刚建立起来的狂热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恐慌，如同瘟疫，在人群中飞速蔓延。
李澈扶着李若霜，站在御花园的出口。
他的脸色，比身旁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的妹妹还要苍白。催动【谎言之棘】编织那篇“天命神谕”，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属于“世界意志”的嘲弄，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回响。
这是一个阳谋之上的阳谋。
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陷阱。
他的谎言，太成功了。
成功到，他伪造出的“神位”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引来了一个真正觊觎这个“神位”的、古老而恐怖的存在。
“哥……”
李若霜抓紧了李澈的衣袖，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在那场与BUG意志的融合中，她窥见了这个世界太多的底层规则。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北方那股气息意味着什么。
“那东西……是冲着我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确定，“它想……吃了我。”
她体内的“第一序列BUG”意志，也在这一刻，传递出有史以来最强烈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同位阶‘掠夺’神性。】
【分析：目标视‘虚无之魂’为最高补品。】
【结论：不可力敌，建议立刻舍弃此界，跃迁至高维缝隙。】
逃跑？
李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该死的档案馆里杀出来，好不容易才用一个弥天大谎，暂时稳住了整个大周的局面。
现在逃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大周会在这两个“神明”的对峙下，沦为焦土。
他这个皇帝，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不能退。
既然一个谎言不够，那就用一个更大的谎言，把它圆上！
李澈松开李若霜，迎着无数道惊恐、疑惑、动摇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了太极殿前那高高的丹陛。
他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狂风卷起他的龙袍，猎猎作响。他身形单薄，心神枯竭，可在这一刻，他挺直的脊梁，却仿佛撑起了整片即将倾塌的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皇帝。
是刚刚才“承载天命，自九天归来”的真龙天子！
他，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李澈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源自北方的恐怖威压，尽数摒弃在自己的意志之外。
他环视下方，从百官惊恐的脸，看到禁军动摇的眼神，再看到远处城中百姓那一张张茫然的脸。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的恐惧与凝重，反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尽在掌握的从容与自信。
他抬起手，指向北方那片血色的天空。
一道比之前更加威严、更加浩瀚的声音，借助着尚未消散的“神迹”余威，再一次，响彻在所有人的脑海！
“尔等，不必惊慌！”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下方鼎沸的骚动，为之一滞。
“朕，早已料到！”
什么？！
张怀仁等人，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陛下……连这等恐怖的异象，都早已料到？
李澈的声音，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如同滚滚天雷，继续炸响。
“神女降世，天命归于大周，此乃万古未有之变局！如此，又岂会没有妖邪觊觎，没有旧魔作乱？”
“北方那血色天幕，并非天灾，而是对朕，对大周，对尔等所有人的……最后一道考验！”
“那是在上一个纪元，被九天神明联手镇压的旧日邪魔！它不甘心天命旁落，不甘心大周将启万世太平，故而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妄图窃取神女之力，颠覆乾坤！”
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再一次，偷换了概念！
那不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与“神女”分庭抗礼的恐怖存在。
那是……反派！
是专门为了衬托“神女”与“天命”的伟大，而从历史的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垫脚石！
这个逻辑，是如此的霸道，又是如此的……符合人们心中对“神话”的想象！
英雄登场，恶龙咆哮，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剧本！
下方，无数人脸上的恐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一种全新的、狂热的……期待！
他们，将要亲眼见证一场神魔之战！
“今日！”
李澈的声音，提到了最高点，他猛地一挥袖袍，帝王的威仪与神棍的疯狂，在他身上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朕与神女，便要当着天下苍生之面，于这国都之上！”
“斩此旧魔，以证天命！”
“以固国运！！”
轰——！
整个国都，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恐惧？不存在了！
怀疑？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崇拜！
他们的皇帝，不但能请来神女，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屠一个上古邪魔给他们看！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伟业！
“斩魔！证天命！”
“斩魔！固国运！！”
不知是谁先吼出了第一声，紧接着，震天的狂吼，从皇宫，到整座京城，冲天而起，汇成一股磅礴的、名为“民心”的洪流，竟隐隐将北方那股血色威压，都顶回去了一丝！
丹陛之下，李若霜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她眼中的迷茫与无助，渐渐被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所取代。
她知道，哥哥在说谎。
他在用一个谎言，去圆上一个谎言。
他在拿整个大周的国运，拿她和自己的性命，进行一场豪赌。
可是……
看着那道明明已经疲惫到极限，却依旧傲立于天地之间的背影，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天，就永远不会塌。
也就在李澈的“屠魔宣言”响彻天地的同一时刻。
遥远的北方草原，那片血色的苍穹，剧烈地翻涌起来。
仿佛被李澈的宣言所激怒。
一张由无尽血云构成的、模糊而巨大的脸庞，缓缓浮现，那双空洞的眼眶，跨越了万里的距离，精准地锁定在了大周国都，锁定在了丹陛之下的李若霜身上。
一道古老、沙哑、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意志，不再是通过灵魂传递，而是化作实质的音波，乘着呼啸的北风，传遍了半个天下。
“神……女……”
“……好……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