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玛格丽特（1 / 1）
倾樽城会乱起来，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未来，但正因如此，上城区的贵族们才越发需要宴会和庆典，以至于安格丽塔的成人礼规格也被拔高了数个档次。
但他们就需要这样，或者说，倾樽城的酒神教会就需要这样。也许只有取悦了那位欢宴之神，才能让这座依托戴尔尼索斯神迹建立起来的城市安然度过接下来的风浪。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一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忙于他们的交际和交易，而剩下的多数人却将安格丽塔团团围住，认真且向往地听着刚满十六岁的少女讲述她家乡的那些文化和礼仪。
那是他们所向往的，伊纳萨斯曾经可能会拥有的，现在却只能在外乡人的口中听闻的一切。
不过在这些贵族中，安格丽塔却很快注意到了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坐在最外围，浅金色的长发随意地织成一整条长辫披在脑后，看起来和其他的宾客甚至周围的环境都格格不入。
玛格丽特用余光扫了一眼因注意到自己而向这边靠拢的少女，随手从旁边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饮料，仰头一饮而尽。
“李斯特小姐，注意你的言行，”一个贵妇皱眉提醒她，“这场宴会的主人来了，得体些。”
“我还没有提醒你，你那村姑般的发型和衣着和今晚的宴会……”
“她算什么主人，”玛格丽特嗤了一声，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越来越近的安格丽塔，“她不过是个外乡人，我们才是倾樽城的主人。”
“倾樽城最早的一批贵族不少都是从帝国迁徙而来的，”安格丽塔慢声接口道，“而帝国中的贵族也有些是理查德大帝时期的孑遗。从这点上来说，或许我也不算是完全的外乡人。”
“啊，你很懂，”玛格丽特举着空杯，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安格丽塔，“你是指马特家族为首的那一批吧，说得不错，比你刚才说的好多了。”
“刚才？”安格丽塔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发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没有，标准的帝国礼仪，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对面看起来只比她大两三岁的女性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但我看不上。”
“据我所知的礼仪，上等人创造规矩、中等人符合规矩、下等人模仿规矩，”她扫视着周围那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客人，“在我看来，今天这里试图模仿的人实在太多了。”
“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礼找借口罢了！”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地反驳，“李斯特家族才不过是第十位而已，就想着要‘创造规矩’了？如果你们登上了前三名的位置，是不是就要把整个倾樽城都划做自己家的私产？”
玛格丽特面不改色地重新换了一杯酒，依旧仰头灌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哈，我至少会先把你们家族给换成大把的瓦卢！”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哄笑，李斯特家族的突然崛起在如今的上城区贵族们看来不过是场意外而已，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们还能够更进一步，或者说能维持着不掉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个李斯特家族长女的话也自然而然地被当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席间妄言。
吹牛又不犯法，何况她都没觉得继续使用卢瓦卢家族创造的“瓦卢”金币有什么不对。
然而安格丽塔却是心中一动，少女忽然想起，前些天自己对于倾樽城这些贵族地位的某种论断。
“李斯特小姐，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她作了个请的手势，“我是否能有幸和您聊聊关于‘规矩’的话题呢？”
“她可真是走运，”看到安格丽塔向其他客人致歉后和玛格丽特暂离宴会中心，不免有人嫉妒起了那个在他们看来故作姿态的家伙，“竟然能靠这种哗众取宠的手段吸引安提奇小姐的注意。”
“恐怕是各取所需吧，”有人认为自己看得更加通透一些，“在倾樽城，安提奇小姐背靠着卢瓦卢和枫泉两大家族，如果能搭上这条线，李斯特家族的脚跟就算站稳了。而现在帝国正乱着套，那位小姐背后的家族说不定也需要李斯特家族的渠道获得珠宝——你们都知道吧，不少宝石都可以作为施法的材料。”
“而帝国对这方面的管制非常严格……你是说，啊……”
席间的众人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更有人在此基础上推断出了更多东西，或许今天那位罗狄·李斯特家主和阿方索执政官的不在场同样也是明证之一。宾客们自觉地各自散开，有意无意间为两个女孩留出了交谈的空间，却又“恰好”可以被他们偷听到零星的谈话内容。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安格丽塔和玛格丽特似乎对他们有着特别的防范，从她们那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其他人完全找不到可以获取利益的机会，甚至就连有用的信息都少得可怜，看起来她们就像是在单纯地闲聊一般。
但她们脸上那越来越盛的笑容却又让人很难不怀疑，其中到底存在着怎样互惠互利的交易。
至于什么都没有？难道一个不远万里从帝国直到倾樽城的伯爵之女，和一个本地崛起家族的继承人之间只会聊些儿女情长的闲话吗？
“你说得对！或许对红龙来说，那骑士才是真正的‘百香果’（心上人），而公主只不过是条蚯蚓（诱饵）！”
而就在其他人在困惑和怀疑的沼泽中越陷越深的时候，安格丽塔参与的话题已经从那些礼仪历史无缝转换成了童话和传奇故事。虽然有些内容或许不适合在这种公开场合描述，但马格帕雷斯的贵族子弟自然有一套可以规避严肃长辈们的“暗语”，而令安格丽塔格外欣喜的是，这个脸上点缀着些许雀斑的女孩居然完全可以听懂她的意思！
殊不知，在她对面的玛格丽特同样也有一番相逢恨晚之感。当外面的钟楼定点敲响了钟声时，她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把拉起了安格丽塔的手。
“李斯特小姐……？”安格丽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叫我玛丽就行，”玛格丽特热切地期待着安格丽塔的回应，她四下看去，没有发现对方那名护卫的踪迹，“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些东西……想要给你看看。”
“在走廊外的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