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少女安格丽塔的烦恼(1 / 1)
“雷斯劳弗叔叔?”
那姑娘被安放到了马车上,安格丽塔自然而然地为其让出了座位,她此时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在那个安皮瑞混血的女孩身上。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雷斯劳弗身边,这个男人并没有甩开她,却也不积极回应她的呼唤,这种态度让安格丽塔的心中不由得更加患得患失了起来。
“雷斯劳弗叔叔?”
“你得问问题,安妮,”雷斯劳弗停下了脚步,整个队伍也都随着他而一起停下,“你不能一直喊我的名字,除此之外又什么都不说。”
“我……我不知道该问什么。”安格丽塔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老实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不该问。”
这符合礼节吗?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安格丽塔不知道,她不想知道结果,甚至有些害怕这个答案,毕竟……
“我是你的保镖,殿下。虽然你叫我叔叔,但实际上我只是个东伊纳萨斯的蛮子,和你那位把金币打薄又打薄的皇帝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雷斯劳弗叹了口气。这句话让少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在她就要紧跟着叹气之前,雷斯劳弗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她失落的动作。
“所以任何事情你都大可以问,在任何我、还有你都方便的时候。你不用担心我熟捻于你们宫廷的那套阴谋诡计,在问题或者答案里藏它十个八个陷阱。”
“所以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安格丽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您认识、或者您觉得您认识那个小妹妹的姑妈么?您刚才看起来有些……紧张,而且缅怀。”
此言一出,就连安格丽塔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直白到这种程度!她在做什么?质问雷斯劳弗吗?
可……她又在质问什么呢?安格丽塔自己也揣摩不透,她好像变得不太像是那个转头就一口气从马格帕雷斯跑到伊纳萨斯的安格丽塔了。
但她从未比现在更期待过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雷斯劳弗让她失望了,男人耸了耸肩,“菲茨在安皮瑞语中,是代表某人之子的前缀,后面一般接的是某个大人物的名字。比如,我想想,理查德。”
“但就连伊纳萨斯和帝国都有好几打有名有姓的理查德,连皇帝都得排到第七个,安皮瑞就更别提了。那个菲茨基瓦尔不算是特别少见的姓氏。”
“都说自己是基瓦尔之子,一个基瓦尔可能有一打子女,安皮瑞还有不止一打的基瓦尔——还得加上叫瓦尔的。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我想到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要问,您想到的那个人呢?”安格丽塔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在朝着黛西极速坠落,但让她更加悲哀的是,最近诗人小姐的精神明显比以前稳定多了!
他会说吗?还是会搪塞?如果他搪塞了事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他真的说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哦,她叫诗蔻蒂·菲茨基瓦尔,”雷斯劳弗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但她和那些沿岸劫掠的安皮瑞人不大一样——她是被劫掠的那个。”
“当时我受命在岸边抵抗那些劫掠者,并且将整个战线都推了过去——从城墙下一直到岸边再到船上。当我,嗯,应该是把最后一个死守在船上的家伙丢到大海里,而不是砍成两截之后,我发现了包括她在内的俘虏。”
“多数是伊纳萨斯的,有几个海东的,一个矮人,她是唯一一个安皮瑞人。”
“他们连自己人都劫?”安格丽塔微微惊讶地挑起了眉梢。
“当我们提及‘安皮瑞’的时候,指代的是那里所有部落和王国的集合,”雇佣兵解释道,“他们之间互相不对付可再正常不过了。”
“诗蔻蒂就是那一票劫掠者在即将出海的时候,顺路抄了对头老家的结果——她所属的部落也正好出去劫掠。”
“说来是个巧事,后面打扫战场的时候,因为我是第一个登船的,所以当时那个战团的团长就把诗蔻蒂当作战利品分给了我。这个其实不如多分我些金币来得实在,但我又没有留活口的习惯,仓促间哪里找到的那些奴隶贩子换钱?只能把她一路带回老家去,想着至少也算是个看家的,日后也省得我每次都得把积蓄全带在身上。”
安格丽塔点了点头。看来那位诗蔻蒂小姐的确帮他养成了这个习惯,雷斯劳弗现在也不会把所有的钱财都随身携带。
“那后来呢?你们也和那个小妹妹的姑妈一样订婚了?”见雷斯劳弗忽然停住不语,安格丽塔连忙追问。
“那倒是没有,”雇佣兵皱起眉来,将头微微晃动,“我常年从安皮瑞跑到帝国,哪有功夫订什么婚?而且虽然我从来没提过,也没什么正式的契据,但理论上她算是我的奴隶。直到最后她提出要走,我才口头上取消了这个。”
“再者说,虽然我一直没给自己买什么贵族头衔,但多少是个自由人,跟奴隶哪有什么订婚的说法。”
“啊……她已经离开了。”安格丽塔点点头,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关注的前半句,还是后面更让她放心。
“对,这部分倒是和那小丫头说的有些。那次我从科拉松德回来她就说自己要走,一个原因是她受不了远在异乡孤身一人,连个作伴的都没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有个伯爵路过看中了她——我跟你提过,在伊纳萨斯伯爵就算是最高一档的爵位了,如果一个安皮瑞人,在做了奴隶之后能找到这种归宿,我觉得还算不错。”
“那那个伯爵……”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雷斯劳弗摆了摆手,“他死不死谁儿子,就算真死了,那也不是我杀的。”
“但你非要说的话,其实也算是有点儿可惜,诗蔻蒂是个很温和的姑娘,这性格在安皮瑞人身上可不多见,”雇佣兵在末了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而且……你大概没体会过那种感觉。”
“你一出门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但当你回到家里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正常的,一点儿腐烂或者灰尘都没有,你可以去和那些同样还没死的老朋友去庆祝一番,或者干脆倒在铺好的床上昏睡百年。无论如何,当你再清醒地站在屋子里的时候,就会有干净衣服和热乎的饭菜,你的钱一点儿都没丢,甚至还有可能多上那么几枚金币……”
“自从诗蔻蒂走了之后,我大概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回我那间小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