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莫瑟尔河的黎明（1 / 1）
最后一抹潮湿被涂抹在了狭窄弯曲的螺旋楼梯上。
亨特直勾勾地仰望着，目送着那粘连着血肉的靴子越走越高，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噪音。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父亲对他们如此有信心了——确切地说，是对这个人有信心。
“我和你们说过，我是如何逃生的，对吧？”菲力克斯站在长子的身后，将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但我应该没和你们提过，他几乎是一个人砍翻了一打骑士。”
尽管那些骑士并未发起冲锋，但这里的卫兵们却也没有那般精良的装备。雷斯劳弗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并不值得……
菲力克斯觉得，或者是自己太过麻木了。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楼上，黛西已然掌控了整个局面，菲力克斯还没有开口，那个伯爵夫人便完完全全地表示了服从，除了个别不能接受的之外，一切条件她都可以接受，只要能换得她和她的子女们活命。
考虑到亨特就在身边，菲力克斯也没办法要求那些对方不能接受的部分，因此当第二天的晨光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所有的工作便都已经完成了。
菲力克斯站在城堡最高处的瞭望台上，亨特站在他的身边。
“看啊，我从来不知道，站在高处能够欣赏到这样的朝阳，”爵士，或者应该称菲力克斯伯爵呼吸着清晨还带着些许铁锈味的清新空气，“亨特，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这里的地势更高，而且这座城堡本身也比家更大。”少年想了想，说道。
“勉强吧，”他的父亲对这种答案显然不够满意，“管家已经出发了吗？”
“是的，带着那件船首像，”亨特点了点头，但眉毛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父亲，如果安格丽塔小姐不同意，你这样提前行动是否会与他们交恶？那位都卜勒……”
“她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菲力克斯摇摇头，“你觉得她要那么一尊船首像干什么，配重吗？那东西对她是完全无用的，而我们至少比一个雕像有意义。”
“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尽管做了这么多，但性命依旧未必站在我们一边，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争分夺秒，将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妥当。”
“不过幸运的是，至少我们截至目前的铤而走险，都是成功的。”
菲力克斯不再说话，他静静地观赏着那颗越来越亮的光球，那是新生、那是自由、那是……某种新的东西，新的目标。
“走吧，我们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要做。”
菲力克斯还不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如果不将手头的工作准备完全的话，一切都只不过是空谈。因此很快的，父子二人以及几个信得过的手下便朝伯爵领上的每一个村镇奔去，宣扬莫瑟尔伯爵祖孙三代的大缺大德以及菲力克斯“爵士”一支是如何隐忍忠诚。
“希望他能让这里远离战争吧，”望着渐渐远去的莫瑟尔河，贝拉轻轻叹了口气，“至少，不要卷进如今的混乱之中。”
“那恐怕是不太可能，”雷斯劳弗给同伴泼了一盆凉水，“不过你可以往好处想，至少这一次他们在那山堡的交战，应该很快就会止息了。”
老家被人抄了，就算那位已经被打成了逆贼的莫瑟尔伯爵能绷得住，他手下从骑士到奴隶都不可能保持镇定，这种情况下再不撤退，那位伯爵就可以为贵族在战争中的死亡率再添上光辉的一笔了。
其实若是真的说起来，这应该是最好的情况：菲力克斯不用再担心正主归乡，他们的国王不用再考虑名声问题，伯爵大人的亲眷都能得以保全，就连领地上的居民们都可以各安其所，不需要在效忠谁之间来回摇摆。除了莫瑟尔伯爵本人之外，所有人都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虽然，想让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权力，只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听说了吗？莫瑟尔河一带换新领主了！国王陛下亲自任命的！”
几天之后，雷斯劳弗等人便在一家开在路边的旅店里听到了这件事的后续。
安格丽塔呷着“葡萄发酵果汁”，看起来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实则耳朵已经早早地竖了起来。
“新领主，换谁啦？那‘满月之潮’——”
“就是满月之潮的主人，那位菲力克斯爵士，不过现在是菲力克斯伯爵大人了！满月之潮现在对所有人都开放，不过那位大人制定了严格的限制，根据亲疏划定了三块范围，外乡人能够打捞的范围在最外围，要是万一有收获，还要收一笔钱。”
“范围？那也比之前强，以前那个伯爵的手下恨不得把河搬自己家去，不收钱是不收钱，咱们也抢不上槽啊！”
“谁说不是，现在这个主意倒好，要抢，自己人跟自己人抢去！”
“外地人的数量可比本地人多多了，”玛丽低声嘀咕道，“就算三个范围一样，也照旧是外地人吃亏。”
“不然呢，终不成讨好外人，”冯达尔向自己杯子里又添了半杯麦酒，笑道，“岂不是两头不得好。真正能靠得住的，还得是‘自己人’。”
当夜随着菲力克斯冲击城堡的，除了他们之外可没有半个外乡人。
“欸，那原来的伯爵呢？”忽然，有酒客好奇地打听，“那家伙我见过一面，长相可凶啦，不像是能乖乖忍气吞声的。”
“谁说他忍气吞声了？任命下来的时候啊，他还在跟西边人打仗呢，听到消息连奴隶都不要了，一个多星期的路程四天就赶了回来，据说一路上赌咒发誓，要把菲力克斯伯爵给挫骨扬灰呢！”
“结果被打败了？菲力克斯伯爵这么强！”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啊，是国王陛下站在了他的这一边，给他派了不少人手。而且你们琢磨啊，原来那伯爵赶着一帮骑士四天就跑了回来，那马还不得累个臭死？这边连气都喘不匀，那边精神抖擞，这还有个打？”
黛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被其他酒客围在中间的家伙：“这位倒是有点儿意思，要是再学个乐器，当吟游诗人可比我专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