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受益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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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劳弗阁下,亲手杀死自己国王的感觉如何?”

亨宁·文策尔的脸上在一瞬间表现出了灿烂的笑容,但迅速便转化成了夸张的悲伤:“唉,父亲活了七十岁,到最后居然并非善终,一想到这里,实在是让人悲从中来啊。”

王国不能没有国王,继承王位已经板上钉钉了的皇子殿下连声哀叹着:“或许我应该让守卫们冲进来,拿下谋杀我父亲的杀手?又或者我可以放你离开,在之后发布通缉和悬赏,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觉得哪种更好一些呢?”

他看向都卜勒,然而后者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以目光。

“你在想些什么,阁下?”

“我在想,要不要杀完国王之后,再附带上一个皇子,”雷斯劳弗的动作在亨宁看来就像是一阵过境的狂风,只是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我应该反过来问你,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不要说他还没戴上那顶王冠,就算戴上了又能如何?他刚刚杀了一个国王,再杀一个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或许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又或者,让你戴着你心心念念的王冠再死?”

笑容并不会消失,它只是从皇子的脸上转移了,只给他留下了死亡逼近的惊恐。

“不……别杀我,求求你,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错了!”亨宁服软的速度远超了雷斯劳弗的预期,只是一个照面,这位国王便跪倒在了雇佣兵的面前,“刚才、刚才只是个演习!您想啊,我很快就要对他们说明这些事情——只能由我来说明!我总要想个合适的理由……”

“内窦勒伯爵弑君,就这么简单,”雷斯劳弗指了指身后血腥的房间,“但自己也被埃里希国王反杀,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他旁边的那个是谁?”

“是……斯科特大男爵,也掌管着服务于国王的密探们。”亨宁战战兢兢地低头答道,他并不需要辨认尸体,埃里希今天会见了谁,他是了如指掌的。

“很好,伯爵勾结……情报大臣,反正不管叫什么吧,凑在一起听起来很合理,”雷斯劳弗笑了一下,“你觉得呢,殿下?”

亨宁的肩头陡然一沉,当那宽厚的剑身压在他身上的同时,沾染着鲜血的剑刃透着渐冷的温热,逼近他的脖颈。

“……是,非常,合理,”他勉强抬头,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但内窦勒伯爵的家族传承了七代,在王国里很有影响力,他们恐怕不会接受这个解释。”

“无所谓,很快,就不会有什么内窦勒外窦勒了。”雷斯劳弗说得轻描淡写,但亨宁却很快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

“您是说?”

“准备几道谕令吧,陛下,您肯定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而作为您最忠诚的封臣,窦勒女伯爵诗蔻蒂一定非常愿意成为您的利剑。哦对了,或许应该是,窦勒女公爵?”

亨宁缩了缩脖子,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都卜勒绝非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是个大老粗——他或许只是更喜欢用脑壳而非脑仁解决问题。

“阁下,伊纳萨斯律法,没有‘公爵’的。”

“那就算了,”雷斯劳弗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撤回大剑,转身走回屋内,在血泊中拾起了那顶王冠,“我只是个雇佣兵而已,陛下,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熟悉,别见怪。”

“那么,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被雇佣的杀手了?”

“……当然。”

“也不会有通缉令或者悬赏?”

“没错,绝对不会有。”之前的那句“别见怪”,在亨宁听来更像是某种警告。

“很好。”雷斯劳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正在转向他手里的王冠,像是乞食的猫狗,不过都卜勒并不着急于此:“那么,我还有些别的问题,有兴趣回答一下吗?”

“你看起来就像是提前知道我要来一样,为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雷斯劳弗并不打算真的征求对方的意见。

“是个……女巫,科拉松德来的,她用几根鸡骨头占卜出了我的过去和现在——当时的现在,”亨宁连忙回应道,“我把她藏在我的住处,不久前她告诉我,我的父亲即将死于一场意外,而我终将继承王位。”

“于是我就想……呃,我就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居然能杀死我的父亲。毕竟如我所知、如您所知,他身体非常强壮,而且还掌握一部分法术。”

“那你见到了。”雷斯劳弗微微点头,这家伙虽然没有全说实话,但大体应该差不多。凭这一点,这个皇子便可以保住性命。

雇佣兵看了看手里“黄底红花”的王冠,在亨宁期待的目光中将其举了起来,却是反手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我戴着,看起来怎么样?”

雷斯劳弗并没有摆正它,那顶半是黄金半是黄铜的王冠在它真正所有者呆怔的眼神中歪歪斜斜地勾在雇佣兵的头发上,不要说全无国王的威严,就连贵族也不像。

“很……合适?”亨宁吞了口口水。

“那我带回去收藏,如何?”

“这……如果阁下带走的话,之前的那些安排可就全都没有作用了……”

雷斯劳弗顿了一下,旋即兴致缺缺地将王冠取下,随手抛到亨宁的头顶。

“算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意思,给你留着玩吧。”他晃着脑袋,转身向窗边走去,“告诉你的人避开,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的话。”

“记住你之前说的,如果出尔反尔……”

“明白,我全都明白!”亨宁依旧跪在那里,低着头,恭顺非常,然而雷斯劳弗没有注意到,即将登基的国王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他的拇指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鲜血渗出,顺着皮肤的褶皱缓缓流淌。

雷斯劳弗没有注意到,也或许只是不在乎,只是在数分钟后,王国的侍从和大臣们看到,他们的皇子殿下跌跌撞撞地从城堡中跑进了雪夜,用歇斯底里的声调宣告着老国王的死讯、内窦勒伯爵两人的阴谋以及自己的复仇。

而在他的头上,已然多出了一顶歪戴着的,血迹斑驳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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