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来自直觉的怀疑（1 / 1）
这同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雇佣兵中藏龙卧虎，到底还是把山坳中大约三成的尸首辨别了出来，在三千多名士兵后方的补给队中，很快分散出了几支带着板车的小队，他们会负责帮助它们回到故乡。
而剩下的那些……山坳中很快便有火焰冲天而起，神官们各自吟唱着祷词，为这些滞留在凡间的可怜人送上最后一程，祈祷他们灵魂早归神国。
“至少我们赶在了一些死灵法师之前，”一名术士注视着这一幕，“这种混乱的局势，他们最喜欢了。”
“那是，免费的实验素材，”另一个法师接口，“听说在更南边的莫瑟尔河一带，不少死灵法师都已经被收编了，他们的日子过着可滋润得紧。”
莫瑟尔河？
忽然听到曾经去过的地名，安格丽塔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跳，连忙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打起仗来了？”
“还能是什么？”法师耸肩，顺便打量着插话的安格丽塔，“你看起来不像这边的人，从南边过来的？”
“是，”安格丽塔没有否认，她的面相并不容易隐瞒，“但据我所知，那边不是刚结束战争没多久——”
“一码归一码，我知道你说的是哪桩——莫瑟尔伯爵夺回家族产业的那次吧，再不就是他们之前和西边的战争。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他们是在和自己的国王开战。”
“‘叛徒’菲力克斯，”迪特尔听到了这边的谈论，不由得有些感慨，“排名在我之前的一个堂弟靠着给那个国王输送武器装备赚了不少，不过那位菲力克斯倒是真能扛，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何止是能扛？”一个背着大剑的都卜勒咧嘴，“我前些日子刚从那边回来，你们是不知道，他们为了能推翻国王的统治，把莫瑟尔河都给决了！那场面，赫！”
虽然他说得绘声绘色，但由于是个雇佣兵，所以他真的亲眼见到的可能性不高，更有可能是看到了莫瑟尔河泛滥之后的场景。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反抗失败，国王也要输掉大片的肥沃土地，”迪特尔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逼得太紧，那个‘叛徒’应该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至此。”
昏聩、残暴、多疑等特质常常喜欢集中出现在某一个统治者的身上，想要祛除它们的最有效办法往往是消灭承载的载体，只是这种行动成功的概率并不算高，菲力克斯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哪怕最终并未成功，也足以让这里这些从未见过他的人钦佩有加了。
只可惜，最后被记住的这个名字前面，会加上“叛徒”两个字。
雷斯劳弗沉默了一会儿：“我见过那个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事实上并不只是“见过”而已，菲力克斯的第一次反叛中，雷斯劳弗和他的同伴们可是出了大力的。
但这一次，“菲力克斯爵士”的一边，恐怕不会再有雷斯劳弗他们这样的帮手了。
“你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这份“无关”的话题很快便结束了，但在队伍之中，某位吟游诗人却开始在心中暗自质问起了魔鬼。
“之前我给他唱的那些歌……你当时就在暗示他了？”
换作旁人，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联想的关系，但黛西相信自己的直觉，同时她更相信的是，这些魔鬼的本性绝对没有什么好心！
“哦，黛西，你这话可就太伤我的心了，”琤泠的声音很快便做出了回应，“这难道不也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或者你们希望，他在当时就那样，被一个伯爵活活逼到绝路上？我虽然未必是好心，但做的可的确是好事呀！”
“至于他为什么不满足于一地的伯爵，而还要反抗自己的国王……谁知道呢，呵。”
黛西罕见地冷着脸，但却并未被其他人注意到：“你开始变得讨厌起来了，琤泠。”
“或许这才是魔鬼，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魔鬼的笑声依旧那么动听，但却夹杂着刺耳的嘲弄，“不过别担心，黛西小姐，那是对外人，远近亲疏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说句实在话，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多愁善感，你和那家伙有多少交集吗？我可是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
吟游诗人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她才悠悠地接续了心灵链接：“或许是你变得不那么多愁善感了，琤泠，你觉得这个假设怎么样？”
“你说过，你选择用我做突破口，是因为我们有些相似的地方，至少我们都算是艺术生。但现在，我觉得你可能开始是跨专业到理工科去了。”
“……有趣的假设。”
魔鬼这次的回应比之前慢了不少：“但我要说的是，你想多了，这个主意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的，还记得我当时说的吗？当火焰燃起，他们会看到种种美妙的幻象，而如果想要不失去它们，就需要一次次地点燃火焰。”
“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黛西，你不应该为此而怀疑我。”
诗人抱着马特琴，似是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琴弦：“我不是怀疑你，琤泠。”
“那你是在……”
炼狱第四层的火焰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但在那座剧院的舞台上，一个魔鬼抬起手来，抚摸着自己额头上的两只犄角，她的演奏因此而中断，引得台下的观众放下羽毛笔，抬头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女主人，”名叫琤泠的魔鬼遵从着肌肉记忆笑了一下，但旋即又陷入了迷茫，“只是忽然想到的。”
“如果你不和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到了什么？”魔鬼大公的鼻腔中发出了一个颤音，“说说吧，我很有兴趣听。”
她已经知道了，琤泠觉得自己的灵魂颤抖了一下，她属于她，作为主人，对方当然可以察觉她的任何想法——但她想要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主人，请问，我……”琤泠挣扎着、战栗着，她觉得自己的面前似乎有着两个不尽相同的虚影，其中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也是自己。
“我看起来，更像是魔鬼了吗？”
菲尔娜的唇边流出了笑容：“当然，亲爱的，你越来越接近了。”
“只差一个和你同样价值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