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失败的豪赌（1 / 1）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瞬间死寂。
姜存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冰霜冻结的湖面，碎裂开来，只剩下错愕和难以置信。
聘礼？
用千万石粮食做聘礼？
姜婉儿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脑海里只剩下“迎娶公主殿下”这六个字。
他……他……他刚才说什么？
用……用千万石粮食当聘礼？
她的小脸本就红得像煮熟的虾子，随即又涌上一股更加汹涌的红潮。
那颗小心脏不只是乱撞了。
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萧郎太大胆了，这事儿，怎么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
就在江南行宫的御书房内陷入这诡异的寂静时，苏县，正上演着一场真正的末日狂欢。
粮市上，人声鼎沸，却不是买卖的吆喝，而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跌了！又跌了！”
“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一石都没人要了啊！”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那可是三代人攒下的家当啊！”
曾经被炒到百两一石的天价大米，如今堆积如山，却比路边的石子还廉价。
无数跟风囤粮的士绅、商户，前几天还在做着富可敌国的美梦。
今天却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米还是那些米，白花花的，颗粒饱满。
可它们不再是金山银山，而是一堆堆催命的沙土，正将他们活活掩埋。
“王老爷！王有财！你给我们出来！”
“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米价能涨到一百两！现在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的银子！我把地都卖了换来的银子啊！”
人群冲到了苏县最大粮商王有财的府邸门口，捶门呐喊，声嘶力竭。
王有财府内，更是愁云惨淡。
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败，双眼布满血丝。
死死地盯着账本上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毕生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不甘心！
为了那些粮食自己可是举债无数啊！
“砰！”
王有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而碎。
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慌什么！都给我闭嘴！还没到最后一步！还没输！”
对着满屋子同样面如死灰的士绅豪族怒吼。
一个微胖的员外哭丧着脸。
“王兄，还怎么斗啊？如今这米价，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咱们的银子，全套进去了啊！”
“白送？那就让他白送！”
“各位，我们被人耍了！背后有一只黑手，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我们手里的粮食全都骗走！他们想用低价让我们恐慌，让我们抛售！等我们手里的粮食都卖光了，他们再把价格拉上去！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王兄，你的意思是……”
“没错！”
王有财眼中迸射出赌徒般的狂热。
“把我们最后剩下的家底全都拿出来！地契、房契、金银细软，全都换成现银！我们合力，把市面上所有低价粮，全部吃下来！有多少，吃多少！”
“只要我们把价格托住，制造出已经探底的假象，那只黑手就会怕了！他们手里的银子也有限！只要我们扛过去，逼退了他们，这苏县的粮市，就还是我们的天下！”
这番话，如同在绝望的深渊里，投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跟他们拼了！”
“我那座城外的庄子，还能抵押五千两！”
“我家老婆子的首饰匣子，也能凑个三千两！”
在王有财的煽动下，这群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再次燃起了希望。
像是疯了一样，拿出最后的家产，变卖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将一箱箱白银，重新投入到那个已经变成血盆大口的粮市之中。
一时间，奇迹似乎真的发生了。
不断下跌的米价，居然在“一两银子”这个价位上，堪堪稳住了。
甚至，还微弱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稳住了！稳住了！”
王有财站在粮市的高台上，看着下面重新活跃起来的交易，激动得浑身发抖。
“兄弟们！再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
众士绅也是喜极而泣，仿佛已经看到了翻盘的曙光。
然而，就在此时。
“让开！让开！”
一阵车轮滚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只见十几辆满载着粮食的大车，缓缓驶入市场。
车上的伙计面无表情地敲响了铜锣。
“铛——铛——铛——”
“新粮到！开仓放粮！”
“一石米，五百文！概不赊欠，童叟无欺！”
五……五百文？
这个价格一出，整个粮市瞬间凝固了。
王有财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所有刚刚投入身家的士绅们，脑子里“嗡”的一声。
半两银子。
刚刚倾家荡产，才把价格从“一两银子”的深渊里托起来那么一丁点。
结果人家一出手，直接腰斩。
这还不是结束。
第一批大车刚停稳，后面，第二批、第三批……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车队
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苏县的各个粮市。
“商会放粮！一石米五百文！”
“要多少有多少！敞开了卖！”
伙计们的吆喝声，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有财和所有士绅的心口上。
刚刚投入的，那压上全部身家的银两，就像是一把沙子扔进了大海。
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瞬间就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源源不断的粮食。
彻底击垮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噗——”
一个员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我的钱……我的钱啊……”
更多的人，则是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如同丢了魂魄。
王有财站在高台上，身体摇摇欲坠。
看着那一车车仿佛永远也卸不完的粮食，看着台下那些彻底崩溃的“盟友”。
终于明白了，不是在跟人斗，是在跟天斗。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王有财眼前一黑，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从高台上直挺挺地栽了下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只见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腰佩短刀的彪形大汉。
簇拥着一个面带刀疤的独眼龙走进场中。
那独眼龙的目光，目光落在了瘫倒在地的王有财身上。
“这不是我们的财神爷，王大老板吗？王老板，听说你的米山变成了沙堆？真是可惜啊。不过，生意归生意。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