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被堵住的秀才们(1 / 1)
“别送了!先别送过来了!我们织不完!真的织不完啊!”
管事女官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快步走过去,从筐里抓起一把刚刚纺好的棉纱。
手感顺滑,粗细均匀,韧性十足。
是顶好的料子。
再看织机上正在成型的布匹,虽然平整,却总觉得……配不上这么好的纱线。
“怎么回事?”
“大人,您看看!纺纱那边的姐妹们跟疯了一样,这纱线一车一车地往我们这儿送!我们这些人,从天亮干到现在,连歇都没歇一口气,手脚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可您看,才织了多少布?”
“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这织机它不争气啊!它就这个速度,我们就算累死在上面,也快不起来!大人,我们不想拖后腿啊!可是……可是真的跟不上!眼看着纱线堆成山,我们心里比谁都急!”
管事女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问题不出在人身上。
纺纱女工没错,干劲冲天。
织布女工也没错,也已经拼尽全力。
错的是工具!
见识过五锭纺车,女官也开始期待新织机。
一个环节的效率提升了百倍,另一个环节却还在原地踏步。
怎么可能走得快?
生产的链条,被卡在了织布这个环节。
……
刘女官几乎是一路小跑,穿过公主府层层的亭台楼阁。
胸口揣着那本写满了惊人数字的账册。
手心死死攥着那把雪白细腻的棉纱,汗水浸湿了掌心,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棉纱,是无价之宝!
“殿下!殿下!”
“奴婢有万分要事禀报!”
姜婉儿正端着一杯清茶,闻声抬起眼帘,看到刘女官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起来说话,慌张什么?”
“殿下!
您快看!这是工坊的产量!还有这纱线……这纱线!”
侍女接过东西,呈到姜婉儿面前。
姜婉儿先是扫了一眼账册。
只一眼,她端着茶杯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一个个活了过来,在她眼前疯狂跳动!
“这……这怎么可能?”
她喃喃自语,又翻了一页,呼吸猛地一滞。
五锭纺车……日产……
这数字,何止是翻了五倍!简直是捅破了天!
放下账册,目光落在那一小撮棉纱上。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股子洁白、匀净。
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根。
顺滑,柔韧,带着一种奇妙的弹力,比她见过的江南任何一家顶级丝行的纱线,都要好上三分!
“这……这就是那新纺车纺出来的?”
她的声音里带颤抖。
“是啊殿下!”
刘女官激动得脸颊通红。
“不止!纺纱的姐妹们说,这纺车快得像妖怪!一个人顶过去七八个人都不止!而且纺出的纱线,根根都是上等品!没有一根次货!”
姜婉儿将那根纱线放在指尖反复摩挲,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质感。
一股巨大的喜悦,如同浪潮一般,瞬间淹没了她。
初顶着所有人的质疑,将全部希望押在萧潜那个看起来不着边际的图纸上。
有了这种效率,有了这种品质的棉纱,什么江南布商,什么百年世家,都将不堪一击!
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整个书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好!太好了!”
“萧潜……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然而,刘女官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可是……可是殿下……”
“纺纱坊那边送来的纱线,已经……已经快把织布坊的库房给堆满了!”
“织布的姐妹们从天亮做到天黑,手都快摇断了,可还是织不完啊!”
“殿下,纱线太多了!我们织不完!再这么下去,这些好纱线,就全要砸在我们手里了!”
姜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前一刻还让她心花怒放的棉纱,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座座即将崩塌的雪山。
“你说什么?”
“织布的速度……跟不上?”
“是啊殿下!纺纱的速度快了百倍不止,可织机还是老样子!一根线一根线地穿,一个时辰就那么点布!根本……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
姜婉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这些棉纱,现在是宝贝,可如果不能及时变成布匹卖出去,很快就会受潮、发霉、腐烂!
到时候,所有的投入,所有的优势,都将化为泡影!
萧潜能造出五锭纺车的人,一定也能造出更快的织机!
“来人!”
姜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不住的锐利。
“去!马上去把萧潜给本宫找来!”
她一甩袖子,斩钉截铁。
“不管是工坊还是他住的院子,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立刻、马上把他带到我面前!”
……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侧门外。
五个秀才,正满面春风,优哉游哉地晃荡回来。
“哎呀,今日可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可不是嘛!城南那家茶楼的说书先生,讲得是真不错!听得我都不想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萧先生通情达理,知道我等读书辛苦,特许放风一日。”
“回去可得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日才能继续苦读嘛!”
“对对对,王兄所言极是!”
五人有说有笑,心情无比舒畅,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股自由的甜味。
走到侧门,守门的家丁看见他们,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可这五位秀才沉浸在即将回去休息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们互相拱手作揖,嘻嘻哈哈地迈进了门槛。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人刚刚踏入府内的瞬间!
“咣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身后的两扇厚重木门,被几个家丁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合上!
“哐!”
一根比人胳膊还粗的门闩,被重重地落下,死死卡住了门。
五个秀才的笑声戛然而止。
猛地回头,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上一秒的轻松惬意里。
“欸?管事?这是做什么?”
“天还没黑呢,怎么就落闩了?”
门外的家丁们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个低着头,动作飞快地又加了两道锁。
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瞬间没了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五个人的脊梁骨,嗖地一下窜上了天灵盖。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五人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廊柱下,一道身影静静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