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攻坚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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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四年六月,暑气渐浓。一旅的兵锋指向了位于平顺县与壶关县交界处的黑云寨。

此地匪患已久,匪首名唤赵保坤,原是一溃兵连长,手下聚拢了百余名亡命之徒,其中不乏枪法精准的老兵油子。

黑云寨并非野狼峪那般仅凭天险,而是实打实地经营多年——寨墙用巨石混合土木垒砌,高约一丈有余,墙上设有垛口和简易射击台,寨门前还挖有壕沟,吊桥收起,俨然一座山中堡垒。

情报显示,寨内至少有一挺老式马克沁重机枪和数十条规格不一的步枪,弹药储备也远比一般匪帮充足。

这无疑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一旅旅长柱子亲率主力一团抵达黑云寨外围,并未急于进攻。

他首先命令部队在对方步枪有效射程外扎营,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防止匪徒偷袭。

随后,他带着各营主官和参谋人员,抵近到安全距离,仔细勘察地形。

黑云寨座落在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平台上,三面皆是陡峭山壁,唯有正面一条之字形的山路可通寨门,山路狭窄,两侧多是滑溜的碎石坡,难以攀爬。

寨墙上人影晃动,那挺老马克沁的枪管,从垛口后冷冷地探出一截,透着森然寒意。

“妈的,还真成了气候!”柱子放下望远镜,骂了一句,眉头紧锁。

强攻这条山路,无疑是送死,那挺重机枪能直接把山路打成血肉胡同。

回到临时指挥部,军事会议立刻召开。

气氛比打野狼峪时凝重得多。

“情报基本核实了。”参谋处长指着简易沙盘,“强攻正面,代价无法承受。攀爬侧翼山壁,难度极大,且极易被寨墙守军发现,成为活靶子。”

“围困呢?”一个营长提议,“断他们的水粮!”

“恐怕短期内难见效。”另一个参谋摇头,“赵保坤是老兵痞,深知囤积的重要性。根据审讯之前抓获的零星匪徒和线报,寨内囤积的粮食至少够他们支撑一个月以上。水源方面,寨内有一口深井,难以断绝。”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柱子目光扫过众人,“想办法敲掉那挺重机枪,或者,把它废掉!”

如何敲掉?强攻路上不去,攀爬风险太大。

众人陷入沉默。

“或许可以用咱们的新家伙,试试它的斤两。”一个年轻的参谋忽然开口,他来自少年团学堂,对数字和弹道极为敏感。

他拿起一支G98步枪的空弹壳,放在沙盘代表寨墙的位置上方。

“李旅长,各位长官,”他声音带着学术般的冷静,“我测算过。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寨墙重机枪工事,直线距离约四百米。G98步枪表尺射程超过两千米,在这个距离上,精度依然很高。麦德森轻机枪的有效射程也达到六百米。”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而匪徒那挺老马克沁,虽威力巨大,但据其型号判断,有效射程内的精度,尤其是在对付远距离单个目标时,并不理想。更关键的是,我们处于相对低处,他们俯射,其实并不占便宜。”

“你的意思是用精准射手,远距离压制?”柱子眼睛眯了起来。

“不止压制,”年轻参谋眼中闪过锐光,“是狙杀!挑选全旅枪法最好的士兵,组成数个狙击小组,配备G98步枪。不需要太多人,每个方向安排两到三个小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牢牢盯死寨墙上的每一个垛口,尤其是重机枪位置!只要有人影冒头,特别是试图操作那挺重机枪的,立刻开火!不求毙命,只求杀伤和震慑!”

他越说越快,手指在沙盘上点着:“同时,调配两到三挺麦德森轻机枪,在侧翼选择合适阵地,进行规律性的长点射,不追求杀伤,只求用密集的弹雨覆盖寨墙垛口区域,进一步压制土匪露头的勇气!甚至可以偶尔用机枪子弹敲打那挺重机枪的护盾,给他们制造心理压力!”

“这是阻击战术的雏形!”另一个参谋补充道,“我们可以用精准步枪和轻机枪代替!不断给敌人放血,消耗他们的士气和人员,让他们不敢轻易露头,那挺重机枪也就成了摆设!”

“好!”柱子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干!妈的,用咱们的长处,打他的短处!传令!全旅挑选枪法最好的兵,每人配发双倍弹药!给老子组成猎杀队!机枪连,给老子找好位置!”

命令迅速下达。

很快,二三十名枪法精湛的老兵被挑选出来,他们大多是猎人出身或极具射击天赋。

每人领到了额外的子弹,被分配到寨子四周几个精心挑选的、能够俯瞰寨墙又相对隐蔽的射击阵位上。

与此同时,三挺麦德森轻机枪也被悄悄部署到位。

战斗,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打响。

没有冲锋的号角,没有震天的喊杀。

山林间,时而响起一声声清脆、孤零零的步枪射击声!

“啪!”

寨墙一个垛口后,一个刚刚探出身想观察情况的匪徒,应声向后栽倒,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

“哒哒哒…哒哒哒…”

麦德森机枪规律性的点射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垛口附近的石头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石屑,压得土匪根本不敢抬头。

又一个匪徒试图冲过去操作那挺马克沁,刚摸到枪柄——

“啪!”

又是一声精准的步枪响,子弹击中他旁边的护盾,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黑云寨的土匪们懵了。

他们习惯了刀对刀、枪对枪的拼杀,何曾见过这种打法?

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只要一露头,甚至只是靠近垛口,就可能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冷枪点名!

那挺被视为镇寨之宝的重机枪,此刻却成了死亡陷阱,无人敢再去触碰。

寨内士气迅速低落。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赵保坤气得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他尝试组织了几次小股反扑,想冲出来破坏对方的射手阵地,但刚打开寨门,就被严阵以待的主力连队用密集的步枪齐射和手榴弹打了回去,丢下几具尸体,狼狈地缩回寨子。

这种单方面的猎杀持续了整整两天。

寨墙上的匪徒活动越来越少,如同死地。

夜里,能听到寨内传来隐约的争吵和哀嚎声。

第三天清晨,柱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猎杀队继续压制!一团一营,准备突击组!”

一支由老兵和士官组成的精锐突击队被组织起来,他们配备了更多的毛瑟手枪和手榴弹。

在所有机枪和精准火力的全力掩护下,突击队利用晨雾和地形,快速接近到寨墙下。

“轰!”“轰!”

几声集束手榴弹的巨响,那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寨门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冲啊!”

突击队如同猛虎般扑入缺口!

紧接着,主力部队发起了全面的冲锋!

此时的寨内,土匪早已被连日的冷枪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组织涣散。

抵抗虽然依旧激烈,却已是强弩之末。

突击队进入后,迅速与残敌展开惨烈的巷战和清剿。

那挺老马克沁,至始至终,一枪未发。

战斗结束时,已是午后。

寨内硝烟弥漫,尸横遍地。

匪首赵保坤死于乱军之中。

一百多名匪徒,被击毙七十余人,俘虏三十余,无一逃脱。

一旅也付出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代价:阵亡十一人,伤二十余人,多是在最后的突击和清剿中伤亡。

柱子站在硝烟未散的寨墙上,看着士兵们押送俘虏、清理战场。他脸色沉静,并无太多喜悦。

这块硬骨头,终于被啃下来了,但代价也切实感受到了。

新装备和战术带来了优势,但战争的残酷本质从未改变。

然而,经过此役,一旅这支新军,经历了真正的攻坚和血火考验,无论是士兵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军官的指挥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他们不再仅仅是装备精良的部队,更开始具备了一支强军应有的坚韧和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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