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宛如赫利俄斯一般。（1 / 1）
决斗？还是暗杀？
对那位手持黑色阳伞的贵妇人而言，这两者之间，从来没有清晰的界限。
堂堂正正地站在敌人面前，一决生死，那便是决斗。
趁对方毫无防备，赐予其死亡，那便是暗杀。
然而，她早已不再去费心分辨。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取走一条性命，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孤独而沉默的仪式。
一道紫色的细线，宛如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直取黑发少女的要害。
“……”
电光石火间，少女猛地向前一扑，身体重重砸在床上。
那道紫线几乎是擦着她的后颈飞过，凌厉的劲风带起几缕发丝。
一旁的阿瑞斯·赫利俄斯，则完全被恐惧攫住了心神，僵在原地，甚至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笃，笃。
贵妇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房间，用阳伞的尖端，不轻不重地敲击着褪了色的破旧木地板。
“……”
“阿瑞斯，快跑！”
凯瑟琳一声低喝，一股黑色的气息从她的睡衣下弥漫开来。
那气息湿冷，如同雨后的街巷，瞬间浸染了整个房间，也终于让贵妇人一直挂着微笑的嘴角微微一凝。
“权能？”她轻声低语。
竟然被一眼认出来了！
凯瑟琳心头一震。
她早就料到对方不是等闲之辈，却没想到，一个照面，自己的底牌就被看穿。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衣的领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
她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凯瑟琳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冲着阿瑞斯来的。
毕竟，他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被灭口也合情合理。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阿瑞斯听到的情报是：赫利俄斯教派的修女杀了德墨忒尔教派的修女，然后逃了。
但他还补充了一句：大教堂似乎不打算隐瞒，准备明天就公布于众。
既然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那现在为了封住阿瑞斯的口而杀人灭口，岂不是多此一举？
在这令人窒息的暴力面前，凯瑟琳本想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套取情报。
可看着那个嘴角挂着诡异微笑的女人，她知道，通过对话来获取信息，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有时候，行动先于思考，反而能打开局面。
就像此刻的阿瑞斯·赫利俄斯。
他那一声充满委屈的呐喊，似乎取悦了贵妇人。
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就像你和那个小姑娘，拥有被称作‘神之权能’的独特力量一样，我呢，也有一种比较特别的感知。我喜欢称之为，第六感。”
“……第六感？”
人生来便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此为五感。
凯瑟琳虽然在书上读到过其他感官被发现的故事，但人们通常所说的“第六感”，往往指向某种超脱凡俗的能力。
而眼前的女人，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宣称自己拥有它。
“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你，会有有趣的发现。”贵妇人继续说道。
“发现？”
“没错。能恰好遇到一个拥有赫利俄斯圣痕的孩子，真是幸运。看来，我没有直接去找那个修女，是正确的选择。”
阿瑞斯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贵妇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缓缓蹙起了眉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阿瑞斯一言不发，但贵妇人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轻轻叹了口气。
“你对那个逃跑的赫利俄斯修女一无所知。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拥有圣痕的孩子，恰好路过了大教堂？但是……”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整理着思绪，手中的阳伞再次笃、笃地敲击着地板。
那声音仿佛是在警告，让两个学员不要轻举妄动，静候她的发落。
但他们，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没有武器，那就用身体来开路！
凯瑟琳将魔力尽数灌注于拳，猛然转身，用肩膀狠狠撞向窗户！
哗啦！
玻璃四溅，她纵身跃入了冰冷的夜色之中。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会因为“误会”就道歉离开的样子，无论如何，他们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不愧是青梅竹马，凯瑟琳刚一落地，阿瑞斯便紧跟着跳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正欲拔腿狂奔。
“咦？”
一团东西在阿瑞斯的大腿上猛然爆开。
凯瑟琳只瞥见了一只紫色蝴蝶的残影。
“啊啊啊！”
阿瑞斯应声倒地，双手死死捂住大腿。
他的右腿上，赫然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如同拧开了阀门般喷涌而出。
“夜间散步，我也很喜欢呢。”
贵妇人悠闲地从旅店的窗户一跃而下，裙摆上竟未沾染半分尘土。
她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走向倒地的两人。
“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收获比想象中要多。没想到，能一次遇到两个拥有神之圣痕的人。”
“别以为……你会这么容易得逞！”
黑色的气息从凯瑟琳全身喷薄而出，将她包裹。
没有剑，也没有法杖。
她赤手空拳，微微颤抖的双手被强行握紧。
“确实是了不起的力量，我承认。如果你的力量再纯熟一些，或许连我，都得费一番手脚。”
贵妇人掩嘴轻笑，语气中满是嘲弄。
“但是，美丽的小姐，在夜晚，尤其是在今夜这种新月如钩的夜晚……”
紫色的线条再度舞动。
那线条看似柔和灵动，凯瑟琳却如临大敌，急忙催动黑色气息抵挡。
“……人，反而更容易被耀眼的光芒所迷惑。”
咔嚓！咔嚓！
两条全新的紫线从她背后袭来，精准地贯穿了她的大腿和肩胛。
“呃！”
凯瑟琳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汹涌的黑色气息立刻回卷，试图保护自己的主人。
“在漆黑的暗夜里，最需要提防的，恰恰是光啊，美丽的少女。”
淡淡的紫光，在凯瑟琳的眼前清晰地显现。
起初是一条，很快变成三条，随后呈几何级数增长。
转瞬之间，那一道道致命的紫光，在空中舒展开来，竟化作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无数紫蝶环绕着贵妇人，蝶翼上磷光闪烁，将她衬托得宛如月下的妖神。
置身于蝶群之中，贵妇人沐浴着清冷的月光，露出了与那弯新月一般，冰冷而优雅的微笑。
***
“呜……唔……”
冰冷。黑暗。
这是太阳神的修女露西亚恢复意识后，最先感受到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冰冷而黑暗的房间，在这里，她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所信奉神明的慈悲。
露西亚强撑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伸出手，却发现四肢被某种东西牢牢束缚着。
她缓缓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漆黑。
嘴里的布团让她呼吸困难，她只好努力地、缓慢地深呼吸，等待着眼睛适应这片黑暗。
渐渐地，如同画作的草稿，一些微弱的轮廓开始浮现。
啊……
回想起发生的一切，露西亚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侍奉德墨忒尔女神的修女，她的支持者竟然派人暗杀自己。
幸好有好友梅娅相助，她才得以逃回大教堂，本想亲自去质问那位修女……
可是她已经……死了……
不仅如此。
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神父，竟然亲手在手帕上涂抹药物，将她迷晕。
毛骨悚然的同时，是难以置信的背叛。
那个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背叛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智告诉她，此时不该沉浸于恐惧，而应立刻想办法逃脱。
但是……她动不了。
尽管背负着“圣女候选人”的名号，但她终究只是一个来自偏远乡村的普通修女，一个平凡的乡下女孩。
面对如此蛮横的暴力，除了无助地哭泣，她根本无力反抗。
吱呀——
一声轻响，刺眼的光芒突然照了进来。
一束光芒突兀地亮起，刺得她眯起了眼。
那是一盏油灯，昏黄的火光自下而上，将神父的脸庞照得阴森诡异，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唔！唔唔！”
露西亚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开口求饶。
神父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在胸前划了一个赫利俄斯神的圣号。
“别怕，露西亚，你一定很惊讶吧。”
“唔唔！”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吾主。你并非受难，而是在成为一名殉道者，这是无上的荣光。”
“唔！”
“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相信听完之后，你也会理解并认同我的做法。”
“唔！”
“够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下一个瞬间，露西亚只觉得后脑一痛，天旋地转！
神父竟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地撞向冰冷的石墙。
砰！
“安静点，露西亚。你的声音，让我心烦。”
他甩开手，语气冰冷，仿佛刚才的温情从未存在过。
“唔……”
露西亚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害怕再次被撞击，她一个字也不敢发出。
“很好，很好。首先，你杀死的，或者说，被你‘诬陷’杀死的那个德墨忒尔教派的修女，是第一王子的心腹。”
什么意思？
我杀的？被诬陷？
露西亚完全无法理解神父的话，但神父毫不在意她的困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王室的走狗，怎配染指高贵的圣女之名，对吧，露西亚？所以，你做出了牺牲。你杀死了那个德墨忒尔的娼妇，并以己身为柴，燃烧自己，为我们带来了温暖的光芒。”
“宛如，赫利俄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