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线索（1 / 1）
“差不多行了，消消气吧。”卢卡恩开口劝道。
可坐在那儿的阿尼·杜拉坦只是把嘴撅得更高，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谁也别来惹我的架势。
听到卢卡恩的话，她猛地一扭头，把后脑勺甩给了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我很不爽”。
卢卡恩在心里直犯嘀咕。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姑娘以前明明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愣头青，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粗犷的战士味儿。
怎么谈了个恋爱，就变成现在这副小女儿情态了？
看着她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我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的甜腻气息，卢卡恩的视线忍不住飘向了阿瑞斯。
果不其然，那家伙正夹在中间，一脸的左右为难。
一边是自己双手手背上那神秘圣痕的秘密，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另一边，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要是敢在这件事上附和大家，他那位宝贝女友绝对会当场火山爆发。
“喂！你男朋友现在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啊！不就是亲个嘴给我们看看嘛，又不会少块肉！”
梅娅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一边用力地抓着后脑勺，一边没好气地嚷嚷起来。
“不行！”
阿尼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话音刚落，凯瑟琳却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朝卢卡恩走去。
“那我们俩亲一个不就行了？”她语出惊人，“卢卡恩，嘴伸过来。”
“喂！你等等！”
凯瑟琳说着，脸已经毫不客气地凑了上来。
卢卡恩正坐在床沿上，吓得他连忙手脚并用地向后缩。
梅娅见状，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拦在两人中间。
“凭什么这种好事轮到你啊？”她对着凯瑟琳质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凯瑟琳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我来！”梅娅立刻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当场吵作一团。
卢卡恩头疼地看着她们。
虽然早就听说这两人都是A班的精英，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块儿，还成了天天见面的室友的？
“都给我适可而止！”卢卡恩加重了语气。
他转向阿尼，耐着性子说：“阿尼，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对阿瑞斯来说，同样性命攸关。作为他的女朋友，你不能置身事外。”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就把这个闹别扭的姑娘请出去了。
卢卡恩的话似乎起了作用。
阿尼低下头，视线落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的缝隙，看起来有些动摇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松口：“……好吧。”
但她立刻又抬起头。
“但是我生气，不是因为要、要亲……亲嘴！也不是因为你们笑我！”
“哦？”卢卡恩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什么？”
“是、是因为我好不容易才把房间空出来，结果……结果完全用不上了啊！”
阿尼·杜拉坦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
卢卡恩这才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刚才阿尼好像提过一嘴，说因为自己占了阿瑞斯这个房间，她和阿瑞斯正准备搬去她那边住。
这么说来，她大概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了自己的室友今晚去别的地方挤一挤吧？
“……”
一旁的阿瑞斯虽然一言不发，但看他那紧抿着嘴唇，脸上却写满“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显然是和阿尼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卢卡恩简直无力吐槽。
这两个家伙……现在讨论的可是关乎世界存亡的重大危机，他们居然觉得自己的二人世界比这还重要？
算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这么耗下去，明天大家都不用起床了。
卢卡恩长长地叹了口气，做出了妥协。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把房间空出来给你们用。”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但是，不准用我的床。”
这话一出，阿瑞斯和阿尼的脸瞬间由阴转晴，两个人笑得像偷吃了蜜糖的老鼠，对着卢卡恩连连点头，嘴里不住地说着“好！好！”。
‘唉，真拿他们没办法。’
卢卡恩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过，看着他们俩那副发自内心的高兴模样，他忽然觉得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刚才还觉得这两个小情侣烦得要命，现在再看，或许……也只是单纯地爱着对方而已吧。
对卢卡恩的提议反应热烈的，可不止这对小情侣。
“卢卡恩，那你来我们房间睡吧。”凯瑟琳立刻提议道。
“哦！这个主意好！”梅娅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举手附和。
卢卡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去找其他男生挤一晚就行，不用担心。”
他本以为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谁知凯瑟琳却歪了歪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可是卢卡恩，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吧？”
“这话什么意思？”
卢卡恩觉得这话简直荒唐。
他下意识地准备掰着手指数出几个名字来反驳，手指都已经抬起来了。
然后……
“呃……嗯……”
他卡住了。
他发现，竟然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真的一个都没有。
唯一能算得上熟的男性……就是眼前的阿瑞斯。
那一刻，卢卡恩第一次开始认真反思，自己这学院生活到底是怎么过的。
“总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不用你们操心。”
卢卡恩不动声色地收回那只一根指头都没能弯下去的手，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心想，大不了就在外面露宿一晚。
连危机四伏的魔域森林他都睡过，一个太平城市的后巷，对他来说简直跟自家后院没什么区别。
卢卡恩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
“好了，说正事。关于阿瑞斯和凯瑟琳的圣痕。”
喧闹的气氛总算安静下来。
四个人重新围着卢卡恩坐好，神情也变得严肃，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首先，我这次去王都处理王室的事，有谁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阿瑞斯和阿尼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特别是阿尼，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卢卡恩：“你、你是说，这次奥利弗王子被废黜的事件……”
“对，我也在场。”卢卡恩直接打断了她，“但那不是重点。”
阿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比一国王子被废更重要啊……”
旁边的阿瑞斯赶紧碰了碰她，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我在王都，对付了一个自称‘时之神女’的女人。”
卢卡恩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与神女的战斗，着重讲述了自己读取对方记忆，以及一个名为“时间平衡砝码”的关键技能。
“那个神女，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凯瑟琳，阻止凯瑟琳身上的圣痕之力觉醒。而她把帮助自己的人，称为‘救世主’。”
说到这里，卢卡恩的手指猛地指向阿瑞斯。
“你，就是其中一个，阿瑞斯。你身上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圣痕，其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凯瑟琳。”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阿瑞斯身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复杂的图样，然后才慢慢地、沉重地抬起头，望向凯瑟琳。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了凯瑟琳。”他用一种自认为很酷的语气说道。
“我也没打算被你杀死啊。”凯瑟琳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
阿瑞斯瞬间破功，脸上帅气的表情整个垮了下来。
旁边的阿尼见状，赶忙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慰他“刚才真的很帅”。
“恰恰相反。”卢卡恩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们必须让凯瑟琳活下来。因为她的死亡，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一变，有人震惊，也有人明显松了口气。
比起“必须杀死身为灾难源头的同班同学”，“让她活下来”这个选择，无疑让人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当然，灾难也可能以其他方式降临。
卢卡恩和凯瑟琳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有些话，说得太透只会徒增恐慌，没有必要。
“不过，你说的灾难，到底有多严重？严重到连你都阻止不了吗？”梅娅举手问道。
那对小情侣也跟着连连点头，就连凯瑟琳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卢卡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没有犹豫太久。
“你们就想象一下，很多人会因此承受巨大的痛苦，会受很重的伤。”他缓缓说道，“那种规模，就算是我，也很难阻止。”
“这解释也太像哄小孩了吧。”梅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很机灵，看得出卢卡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便很自然地放过了。
“总之，阿瑞斯，你要抓紧时间练习使用圣痕的力量，我感觉很快就会有需要它的时候。”卢卡恩看向他，叮嘱道。
“知道了。”阿瑞斯郑重地点头。
“凯瑟琳也是。”卢卡恩又转向她，“你现在已经做得不错了，但还要更熟练地控制它。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嗯，谢谢。”凯瑟琳应道。
“剩下的两个人也一样。”他的目光扫过阿尼和梅娅，“阿尼，你是阿瑞斯的女朋友，多盯着他点。梅娅，你和凯瑟琳是室友，也多待在一起。”
“看来以后可以比现在更名正言顺地腻在一起了！”阿尼喜滋滋地说道。
“呕——跟这家伙？”
梅娅立刻露出一副发自内心的嫌恶表情，夸张地干呕了一下。
而凯瑟琳也配合地摆出了老大不乐意的神情。
卢卡恩看着，心里觉得有些新奇。
原来凯瑟琳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我会继续调查其他拥有圣痕的人。”卢卡恩沉声说道。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确认了四个拥有圣痕的存在。
被死亡女神选中的凯瑟琳；
被太阳神赫利俄斯选中的阿瑞斯；
被月亮、狩猎与纯洁之神阿尔忒弥斯选中的艾莉丝·阿南·赛耶；
以及……曾被美与爱之神阿芙洛狄忒选中的爱芮儿·埃特拉姆。
他记得，爱芮儿已经被处决了。
罪名是涉及巴蒂安的大规模洗脑事件和亵渎大教堂，在主教们的强烈声讨下，被处以了斩首之刑。
但奇怪的是，时之神女身上却没有圣痕。
卢卡恩本以为她会是时间女神的选中者，可根据他读取到的记忆，她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神的印记。
“话说回来，卢卡恩你自己呢？你身上没有什么印记吗？”
阿尼的声音将卢卡恩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的眼神清澈，直直地盯着他。
这个问题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也立刻聚焦到了卢卡恩身上。
“对啊！卢卡恩这么厉害，肯定也有什么吧！”
“破坏之神！或者剑之神！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凯瑟琳和梅娅一唱一和地嚷嚷起来。
卢卡恩只是摇了摇头。
“我身上没有那种东西。”
“那可说不准，”阿瑞斯出人意料地插了一句，“后背那种地方，你自己又看不到。”
“脱！脱下来我们帮你看看！”
梅娅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说着就要站起来。
“把你嘴角的口水先擦干净再说。”卢卡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切。”
梅娅不爽地咂了下嘴，但还是听话地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角，跃跃欲试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眼看另一边的凯瑟琳也蠢蠢欲动，卢卡恩当机立断，绕过两人，大步走向洗手间。
“阿瑞斯，你过来！你来帮我看不就行了！”
“啊？我才不想去呢。”阿瑞斯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
这家伙……！卢卡恩的眉头拧了起来。
嘴上虽然百般不愿，阿瑞斯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跟着进了洗手间。
片刻之后，两人走了出来。
“没有。”阿瑞斯言简意赅地宣布。
“为了以防万一，我可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全都检查过了。”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卢卡恩面无表情地想，何止是仔细，这家伙连自己的脚趾缝都没放过。
总之，用他和阿瑞斯两人之间满满的尴尬和不适，总算是换来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卢卡恩，身上没有神的印记。
“好了，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卢卡恩重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想要解开这些圣痕的秘密，有一个人，可能握有关键的线索。”
这不仅仅是来自神女记忆的推断，更是卢卡恩一直以来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转向阿瑞斯，问道：“阿瑞斯，你得到圣痕，具体是什么时候？”
“是在准备学园祭戏剧的时候吧，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屋顶练剑，然后就……”阿瑞斯回忆道。
卢卡恩点了点头。
“没错。但是在你得到圣痕之前，就有个人对你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热情，不是吗？”
如果是在你得到圣痕之后，有人对你另眼相看，那还说得过去。
可偏偏在圣痕出现之前，就有人对你过分纠缠，表现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就好像……他早就预知了你会得到圣痕一样。
“谁啊？”梅娅一脸茫然。
卢卡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肥胖的脸。
“奥列格·莱曼。”
他吐出这个名字。
“夏昀的叔父，同时也是时之神女的狂热信徒。他不仅利用夏昀，还想方设法地想把你拉拢到他们莱曼家族去。这一切，都发生在你得到圣痕之前。”
卢卡恩扫视众人。
“不觉得奇怪吗？当时的阿瑞斯，除了这张脸还算能看，根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平民。可莱曼家族，一个大贵族，却不惜让自己的侄女放下身段去倒追他。”
这根本不合常理。
如今时之神女已死，唯一能解开这个谜团的线索，很可能就掌握在奥列格手里。
再加上最近夏昀也提过，她那个叔父的动向很可疑，这更加坚定了卢卡恩的判断。
“只要把那头肥猪抓来好好审一审，一定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卢卡恩眯起眼睛，一丝寒光在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