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龙口脱险（1 / 1）
腥热的巨舌从龙神沙卡利姆的喉咙深处猛然弹出，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直扑卢卡恩而来。
卢卡恩眼神一凛，反手挥剑。
剑光闪烁间，一截巨大的舌头断裂飞出，那长舌剧痛之下，猛地缩回了龙口。
‘待在这鬼地方，根本伤不到它的要害。’
卢卡恩心里清楚，他必须出去。
他咬紧牙关，费力地从巨龙紧闭的唇缝间挤了出来，下一秒，高空猛烈的狂风便狠狠地糊了他一脸。
【竟敢！戏弄本神！】
或许是刚才在嘴里的一番折腾彻底激怒了它，龙神勃然大怒，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要撕裂天空。
魔力在它周围疯狂凝聚，化作一枚枚致命的魔法弹，接二连三地呼啸射出。
似乎是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感正在回归，它吐出的蓝色火球已有半人多高，并且不再是直线攻击，而是像有了生命一般，灵活地追猎着卢卡恩的身影。
在平地上，躲开这种攻击不难，但这里是狂风肆虐的万米高空。
卢卡恩的身体比想象中更难保持平衡。
他干脆放弃闪躲，奋力向上一跃。
龙神那山峦般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巨型马车，带着恐怖的风压从他脚下呼啸而过。
强风将他的身体吹得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龙焰也因此失去了目标，在他先前的位置徒劳地燃烧着，映亮了云层。
龙首、龙颈、龙背、龙腰……
巨龙的身躯还在不断从他下方掠过，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山脉。
卢卡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再次将魔力疯狂注入剑中。
过度消耗魔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凭借着惊人的控制力，看准时机，将剑刃狠狠刺入了龙神的背脊！
魔力构成的立足点瞬间消失，他顺势松手，像之前一样，手脚并用地攀上了龙背。
或许是体型实在太过庞大，龙神似乎并未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跳蚤”，仍在空中盘旋，搜寻着他坠落的身影。
卢卡恩抓住机会，双手紧握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向下一刺！
这是他第一次，将剑尖真正刺穿龙神的鳞甲。
咔！咔嚓！
“嘿，这剑还真他妈好用！”
卢卡恩忍不住赞叹。
要是以前的佩剑，硬撼这种龙鳞，恐怕早就应声而断了。
但这把剑，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却依然坚韧地、一点点地刺了进去。
就叫它“链剑”好了。
“该死的虫子！”
剧痛终于传遍全身，龙神这才惊觉卢卡恩正趴在自己背上。
它怒吼着，再次开始凝聚魔力。
看到这一幕，卢卡恩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当蜥蜴也真够可怜的，连自己后背痒了，想挠都挠不着。
轰——！
“哇，我靠！”
他念头刚落，一条山脉般的巨大龙尾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砸在他身旁，整个龙背都为之震颤。
这头巨龙，竟然一边在嘴边凝聚魔法，一边用尾巴横扫自己的后背！
幸好卢卡恩的感知尚未完全恢复，龙神这一击的准头也差了点，否则他现在早就被拍成一滩肉泥了。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卢卡恩抱着“礼尚往来”的心态，挥剑砍向龙尾。
他心想，就算没了尾巴，这家伙应该也能阻止灾难吧？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想将龙尾斩断。
但龙尾实在太粗壮了，这一剑下去，也仅仅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即便如此，对于久卧病榻、早已忘却疼痛的龙神而言，这一下也足以让它痛彻心扉。
【你没事吧？在哪里？】
就在这时，薇薇安急切的传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卢卡恩无法回传，只能沉默。
对方似乎更加焦急了。
【真的没办法传音吗？我们现在躲在它脚踝后面！】
卢卡恩微微转头，果然在远处的天空中看到了一个小黑点，正是薇薇安骑乘的飞龙。
知道她们的方位就够了。
薇薇安似乎也明白自己能做的有限，只是拼命维持着位置，不敢远离。
【不知天高地厚的虫豸，竟敢在吾面前窃窃私语！】
龙神暴怒的声音强行破解了他们的传音，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人脑中炸响。
它收回原本扫荡背部的巨尾，转而猛地朝薇薇安的飞龙抽去，带起一阵撕裂空气的音爆。
【啊啊啊！】
薇薇安的尖叫通过传音直接灌入脑海。
飞龙剧烈摇晃，但薇薇安牢记着卢卡恩的指示，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驾驭飞龙向内侧猛然突进，堪堪躲开了龙尾的致命一击。
她驾驭着飞龙，顺着龙尾挥过的轨迹一路向上，越过龙腰，终于抵达了卢卡恩所在的龙背区域。
来得正好！
卢卡恩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破坏力不够！我有个主意，你们先绕开，再飞回来！”
“什、什么……太吵了，听不清……！”
狂风呼啸，他的声音几乎刚出口就被吹散。
飞龙也无法再靠近，卢卡恩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咆哮。
“绕一圈再回来！”
“听不……！”
“竖起你的耳朵听，笨蛋！绕回来！”
“什么？笨蛋？！”
总之，在被骂了一句后，薇薇安似乎终于听懂了。
她气呼呼地尖叫了一声，还是听话地驱使飞龙，划出一道弧线，绕行而去。
与此同时，卢卡恩心中也有了盘算。
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给龙神致命一击。
他能制造伤口，带来痛苦，但距离杀死它，还差得太远。
必须让这家伙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龙神才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才能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卢卡恩首先将身体转向龙翼的方向。
他本以为在天上战斗对龙神而言限制颇多，但对方似乎早已习惯，魔法和龙尾再次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他的剑必须插在龙鳞上才能稳住身形，这让他无法有效防御，闪避也处处受限。
最终，面对密集的魔法弹幕，他只能咬牙硬生生挨了几下，护甲上瞬间焦黑一片。
【你没事吧？！】
薇薇安焦急的传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看来她看到卢卡恩被魔法击中了。
【神女！汝竟敢一再违逆神明！吾真后悔将世上最沉重的秘密告知于你！】
龙神再次强行介入他们的传音，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怒火。
不知为何，卢卡恩仿佛能隔空听到薇薇安紧张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然后……
【别开玩笑了！以神的名义强迫我们服从，结果却因为一点失望就闹别扭装死！这种秘密，我宁愿不知道！】
薇薇安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原本她的传音不可能持续这么久，但多亏龙神的介入，双向通讯的通道似乎被彻底打开，畅通无阻。
【你让我们在雷尔托特建造巢穴，那里的居民为此烧毁了传承数百年的村庄！结果呢？就因为你不喜欢新巢穴，就用龙息将一切都烧成了灰！】
听说龙神沉睡已有数百年，这大概是连身为神女的薇薇安也未曾亲身经历，而是从史书中读到的故事。
她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学霸，此刻正滔滔不绝地翻着旧账，每一句都充满了血与泪。
【你让我们收集黄金，所有龙人都为你展开了“献金运动”！甚至重新开放了因魔物众多而被封印的矿山，导致无数龙人惨死在矿洞里！】
【即便如此，你仍嫌黄金不足，贪得无厌！你知道那些仅仅被你用作装饰的黄金，沾染了多少龙人的鲜血吗？！】
卢卡恩早就听说过龙族的贪婪。
宝石、黄金、美丽的奢侈品，这些是它们漫长生命中，赖以证明自身存在的理由之一。
【区区虫豸的血污了黄金，就敢对吾大呼小叫！你可知吾多少次从外敌手中庇护了汝等！】
【我知道！修利茨战役！贝莱奥斯山丘！萨拉曼达海域的魔物泛滥！甚至在与人族的战争中失败，龙人险些灭族的大战里，都是您拯救了我们！】
【既然知道……！】
【正因为知道！正因为知道您曾是我们的守护神，所以我们才一直将您奉为神明，侍奉您，敬仰您！】
卢卡恩将魔力再次注入剑中。
专注于和薇薇安对峙的龙神忽略了他，链剑的锋芒再次闪耀。
【即使您保护我们并非真心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您自己的满足感，但您的确保护了我们！所以龙人们侍奉您，敬仰您，追随着您！】
那充满怨恨的呐喊，仿佛要将灵魂都一同吼出。
作为神女，作为或许是与龙神最亲近的少女，她的委屈与悲怆通过传音，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
【然后呢？数百年！您一句“我厌倦了”，就将我们弃之不顾！而我们却一直在等待！没有像样的传统、制度、礼拜仪式，于是各种怪异的东西层出不穷！】
她大概指的是像马龙那样，将马与飞龙强行结合的扭曲产物，或是模仿巨龙建造的那些低效而滑稽的建筑。
【够了！】
“喝！”
卢卡恩怒吼一声，挥动链剑，在龙翼的根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相比其他部位，这里算是薄弱环节，但要用剑直接砍断，姿势依旧不够理想。
于是，他心一横，干脆将链剑像鞭子一样缠绕在龙翼和龙身的连接处，然后猛地将自己的身体抛向空中！
缠在龙翼根部的链剑，因卢卡恩的体重而骤然收紧，深深地勒进了血肉之中。
龙神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撕裂般的剧痛，急忙反应，但已经太迟了。
仅凭一把链剑悬在半空的卢卡恩，看到薇薇安不知何时已飞到近旁。
她泪流满面，却坚定地朝他伸出了手。
【什么狗屁龙神，拿去喂狗吧！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像你这样的神，我们不需要！】
通过薇薇安的手，源源不断的魔力涌入卢卡恩体内。
原本已达极限的链剑长度，竟然在一瞬间再度延伸！
卢卡恩借此机会攀上了飞龙的背。
他立刻将飞龙鞍上的安全绳死死系在腰间，然后重重拍了拍薇薇安的背。
“全速飞！”
他转过身，在飞龙背上双腿用力稳住身形，如同一尊扎根的雕像。
现在，轮到他了。
“辛苦你了，但再坚持一下，这是最后一次了。”
薇薇安的魔力再次融入飞龙体内。
飞龙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以今天最快的速度，开始远离龙神。
缠在龙翼上的链剑越收越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说实话，卢卡恩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脱臼，手掌的肌肉仿佛要寸寸断裂。
拉力之大，甚至让他的手掌冒出了皮肉烧焦的青烟。
握着缰绳的薇薇安为他施加了辅助魔法，并伸出另一只手，与他一同握住了剑柄。
“嘶……！爽吗？”
卢卡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种情况下，你问这个？”
薇薇安嗔怪道，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但卢卡恩觉得，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如果你想用这个来安慰人，那可真是差劲透了。”
薇薇安擦去眼泪，却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她看着那头在空中疯狂挣扎的巨龙。
“就像你说的，是蜥蜴，就该像蜥蜴一样，在地上爬。”
薇薇安又为卢卡恩系上几条安全绳，最后甚至解下自己的那条，也牢牢系在了他身上。
“卢卡恩！”
卢卡恩终于承受不住那恐怖的拉力，整个人从飞龙背上被硬生生拽了下去。
但数十条坚韧的安全绳仍将他和飞龙紧紧连在一起，而链剑，则连接着他和龙神的翅膀。
“继续飞啊啊啊——！”
腰部仿佛要被撕裂，内脏也像要被扯碎一般。
飞龙几乎是在原地奋力拍打着翅膀，拼命与那股巨力抗衡。
他们的拉锯战，仍在继续。
咔嚓——！
一声仿佛古树倾倒般的巨响响彻云霄，卢卡恩感到全身的力气猛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龙神的悲鸣甚至驱散了天边的云层。
它的一只翅膀被完全切断，鲜血如同暴雨般洒落，坠向蔚蓝的大海。
紧接着，龙神庞大的身躯彻底失去平衡，像一颗陨石，也开始向着海面笔直坠落。
龙神，正在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