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朕不想吃肉,因为肉吃多了拉不出屎来!(1 / 1)
“杀!”
城中五千大军倾巢而出,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渊盖苏文识破唐军援军已至的真相,仅带上梁万春与几名亲卫狼狈而逃。
两万大军在这一刻,成为了渊盖苏文野心膨胀的牺牲品。
军中,各级将官眼睁睁看着唐军距离大营越来越近,却迟迟没有等到擂鼓升帐的信号。
无奈之下,只能各自为战。
“杀!”
唐军士气如虹,在薛礼的带领下,化作汹涌的人潮,朝敌营淹去。
“迎敌,迎敌!”
敌军阵中,不时传出几道慌乱的声音。
但因为军中没了主心骨,各级将领又互无从属,高句丽士卒立时就乱成了一团没头的苍蝇。
“杀,杀光他们!”
眼见高句丽大营之中迟迟没有人出营迎战,唐军士气不由得越来越盛。
就连一些新兵,亦是嗷嗷怪叫着,朝着敌营撒丫子狂奔。
“轰~”
终于,杀气弥漫之间,唐军将士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的撞上了另一块更大的巨石。
乱,由内而外的乱。
高句丽大军没了章法,唐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三千老兵还紧紧簇拥在薛礼身后,不断的切割敌阵,新兵早就乱成一团麻。
喊杀声弥漫,凄厉的嚎叫与哭喊交织,让整个天地都为之混乱起来。
营州城楼之上,只剩下柴令武与裴行俭跟在李世民身后。
望着城外战场上的乱象,师徒二人不由频频蹙眉。
纵然他们已经知道,李世民是打算用这几千营州兵,为他麾下的甲骑拖延时间。
但仗打成这个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因为眼前的战事,赫然已经脱离的了战争的范畴,变成了数万人的混战。
李世民负手而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外战场。
忽然,他冷不丁开口道:“渊盖苏文逃了!”
这话一出,立于后方的师徒二人不由齐齐愣神了一下。
柴令武回神,霎时眉头紧皱:“陛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收回目光,淡淡道:“五千唐军,冲击两万多人的大营,纵然敌军士气大泄,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柴令武眉头皱得更紧:“所以呢?”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敌军主将已逃,剩下的大军成了无头苍蝇!”
李世民的语气很淡,但说得很肯定。
柴令武闻言,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就觉得这战场有点奇怪。
以渊盖苏文的能力,没道理会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但如果是渊盖苏文已经逃走,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该死的渊盖苏文,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柴令武忍不住攥紧拳头,心中满是不甘。
李世民余光瞥见柴令武的神色变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之意。
裴行俭亦是看出了柴令武心里的不甘。
毕竟,作为柴令武的开山大弟子,没人比他更清楚渊盖苏文与自家师尊之间的恩恩怨怨。
他凑到柴令武耳边,小声安慰道:“师尊别泄气,以后还有机会的,营州之战,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裴行俭的声音很小,但依旧清晰的传进了柴令武与李世民的耳朵里。
李世民有些诧异的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裴行俭一眼,眼中浮现一抹趣味。
在这个小子身上,他似乎也看见了一缕不弱于薛礼的名将影子。
这柴小子,还真是有一些狗屎一样的运道,总能吸引一些人才围绕在他身边。
有点意思!
裴行俭自是不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只是出于弟子的身份,随便说几句不要钱的宽慰话而已。
他靠到柴令武身旁,低声道:“能把这两万人吃下也不错,此消彼长,敌弱便是我强嘛!”
柴令武轻轻颔首,倒也没有太过沮丧。
两军对垒,毕竟不是儿戏,正如裴行俭所言,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也做不出来让几千大军放弃几万敌人,去追一个敌军主将这种无脑之事。
也罢,那就下次。
反正高句丽,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柴令武在心里安慰自己,重新将目光投向战场。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剧烈的震感,让站在高大的营州城墙之上的三人都有些重心不稳。
“安将军到了!”
裴行俭惊呼一声,手指向城外天际线。
柴令武定睛看去,只见一道奔腾的钢铁洪流滚滚而下,似是要将万里雪原之上的一切尽数吞没。
只是一刹那,柴令武一颗心便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五千甲骑的威势,绝不是几万步卒,几千轻骑能够比拟的。
不过是晃眼一看,都叫人心生畏惧。
“咚咚咚~”
大地抖动得越加厉害,奔腾的马蹄声盖过了这世间一切声响。
望着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柴令武与裴行俭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唯独李世民,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精锐甲骑,即便是如今的大唐家大业大,也不会超过一万之数。
不是因为养不起,也不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铠甲与战马,而是因为没有那么多人。
甲骑之中的每一个骑兵,都是真正能够以一敌十的精锐存在,他们,是帝国真正的基石。
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给了他这个帝王敢于亲身涉险,千里奔袭的底气。
如今甲骑既然已经席卷而来,那么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他收回目光,转头对着柴令武淡淡吩咐道:“传令城中民夫,开始准备庆功宴吧,让将士们吃顿热饭,也好尽早赶路。”
柴令武一愣:“这么着急吗?”
李世民没有回答,话锋一转道:“另外,朕听闻你从扶余城缴获了六万石粮草,你一个小小的营州,也消耗不了那么多粮食,朕就大发慈悲的替你消耗一些。你马上叫人给朕准备好五千石粮食,一万石马料,朕带着路上吃。”
“???”
柴令武头顶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一张小脸顷刻间黑如锅底。
他扯了扯嘴角,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
李世民一脸风轻云淡的摆手道:“谢就不必了,等战事结束之后,你尽快把营州新城建好便不算辜负朕的信任了!”
这话一出,柴令武更是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槽点太多,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吐起了。
能把明晃晃的打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是真想剥开李世民的面皮,看一看他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简直,简直无耻!
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李世民的无耻嘴脸,他也只能强笑着点头应下。
“轰隆~”
就在这时,由安修仁所率的五千甲骑,也成功撞进敌军大营之中。
五千甲骑的到来,对于已经成了无头苍蝇的高句丽大军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无数的高句丽士卒开始崩溃,开始四散而逃。
一时间,本就慌乱的大营变得更加慌乱。
而这份慌乱,在终于有将领察觉到他们的主帅已经消失之后,更是臻至了顶峰。
军中将领都不是蠢人,哪里还意识不到他们已经成了渊盖苏文的牺牲品,成了渊盖苏文逃命的诱饵?
当下也顾不上寻常士卒了,一边破口大骂着失踪的渊盖苏文,一边带上亲卫转身就逃。
当校尉一级的将官也开始逃命之时,整座大营,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寻常高句丽士卒狼奔豕突,五千唐甲骑成了索命的阎王。
就连五千步卒,也化身催命的恶鬼,不断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一面倒的屠杀,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即便是远在营州城墙之上的三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柴令武眺望着城外的屠杀,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本以为,援军到了,就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因为战争和一面倒的屠杀,给人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更别说还让渊盖苏文给逃了!
他暗叹口气,转头对着裴行俭吩咐道:“你留在这里,陪陛下观战吧,我先下去准备庆功宴和陛下需要的东西。”
裴行俭正看得起劲,闻言只是敷衍的一点头,便算是回应。
李世民也没说话,只是朝他摆摆手。
柴令武下了城楼,回到刺史府中,唤来亲卫召集民夫去准备粮草和庆功的宴,便开始等候起来。
这一等,便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天色擦黑之时,城外的敌军的惨叫声也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城中鸣金收兵的声音。
紧接着,浑身浴血的营州兵撤进了城池,李世民麾下的轻骑,则在城外扎营。
战事结束,大批民夫出城,开始焚烧城外敌我双方的尸体。
更多的民夫则是将一筐又一筐冒着热气的面团抬出城池,面团是用糜子面做成,面团中间还有一大块猪肉和一坨猪油,这便是今夜庆功宴上的主食。
至于配菜,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
巨大的铁锅之中,加上一锅水,往里面滴上几滴油脂,再将粗布放进去熬煮。
等到水开之后,一锅之中随便打几个鸡蛋,然后用铁勺迅速搅散,就成了佐食的蛋花汤。
别看平均下来可能十个人都分不到一枚鸡蛋,放在战场上,这就是最顶尖的奢侈品!
至于包了肉和猪油的糜子面团,对于军中将士来说,更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美味。
刺史府正厅,柴令武与李世民同席。
军中其他将领则分列两侧,不断的推杯换盏。
营州的战事结束了,他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场庆功宴,合该他们为主角。
主位上,李世民捏着一个面团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表面上飘着一丁点蛋花的鸡蛋汤,他更是已经连续喝了好几碗。
见李世民对桌子上的一桌肉菜视而不见,只是不断以蛋花汤就食面团,柴令武不由得欲言又止。
李世民一脸享受的将最后一口面团吞下,又将碗中剩下的最后一口蛋汤喝干。
这才拍拍手,斜眼看着欲言又止的柴令武道:“有屁就放,有话就说!”
“没!”
柴令武下意识摇头,随即小声问道:“可是今日的菜式不合陛下的口味?”
“不!”
李世民摇头否认,随即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朕只是单纯的不想吃肉而已,因为肉吃多了,拉不出屎!”
这话一出,柴令武一张小脸瞬间变绿。
他拧巴着小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李世民。
不是,咱就是说,大家都在吃饭呢,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李世民挑了挑眉,非常淡然地点点头道:“就是这样。”
柴令武脸皮忍不住抽搐几下,随即默然叹了口气。
虽说他早就知道李世民是马上皇帝,向来不拘小节,但如此暴露本性,实在是......嗯......真性情!
望着柴令武拧巴的样子,李世民不由朝他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这仗也打了,饭也吃了,朕该走了!”
“走?”
柴令武一愣,有些措不及防。
他赶忙起身挽留:“陛下,这战事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何况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在城中休整一夜,明日启程也来得及啊!”
“不了,朕此番救援营州,本就是顺路而为。如今营州是安全了,但草原上的战事还如火如荼,朕可没心情在营州休整。”
李世民摆摆手,拒绝了柴令武的挽留。
他此次之所以带甲骑突袭,看重的就是甲骑能够昼夜急行的特性。
如他所言,解营州之危,本就是顺手的事儿,相比在营州休整,草原上的战事无疑更为重要。
柴令武的表情更加拧巴,他知道李世民是个战争狂人。
可狂到这个地步,委实是没必要吧?
他不死心地继续劝道:“陛下,您就算再急,一夜时间也不过能走几十里路程,根本无关大局,还不如好好休息一夜,大不了白日多赶些路,您觉得呢?”
“几十里路便是几十里路的事情;很多时候,几十里路已经能够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何况朕在马上同样可以休息!”
李世民的态度很坚决,作为当世最顶尖的统帅,他太知道战机的重要性了。
柴令武眉心拧成结,却是不好再劝,只能招呼众将起身,送李世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