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屯田与卫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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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八年十一月。

齐主庶兄南阳王高绰,常为残虐之事,在外州为官,或纵其养犬食人,或夺人之子以饲其犬。

州县恐惧,闻于邺中,齐主高纬使人锁之还都,并不问罪。

高绰上言,以人饲毒蝎,观之极乐,竟用其言,使人卧大斗中以蝎数十百计以下,其号哭哀婉,齐主观之,果觉乐,高绰于是大为齐主所宠,二人形影相从,常为残虐事。

韩长鸾等忌之,乃诬其谋反,请诛之,齐主性猜忌,从其言,是月,杀高绰。

罗马王查士丁一世终日恍惚,昏昏不能视事,因其无子,是月,乃与王后索菲亚以其禁卫将军提比略为养子。

复立提比略为王太子(即凯撒),使之与王后索菲亚共掌国政。

王后索菲亚贪权柄,欲待罗马王死,再嫁提比略,仍为王后,乃置提比略妻子于别院,以身诱提比略,提比略未显从,于人前待之仍如故。

时君士坦丁城中盛行瘟疫,及提比略之立,竟平息,罗马人奇之,以为中兴之兆。

十二月。

西突厥室点密可汗有旧疾,冬深,复发,乃使杨坚所献道士进丹药。

服十余日,初得其效,后竟暴疾而卒,突厥人不悟其理,以为天意,待道士仍如故。

时室点密子玷厥游牧于乌浒水(今阿姆河),欲乘隙入掠波斯,闻其事,大惊,领其部众奔还牙帐,左右拥之,立为达头可汗。

河西道士王延为室点密炼丹,室点密既死,恐为突厥所杀,乃上大醮周天之法,声言若行是法,室点密可上升为神,达头异之,乃令其行法。

王延于是广备醮仪,多行巫鬼幻术之道,突厥人大异其术,愈加敬重其人,达头为其立道观于怛罗斯,道法之传于突厥,由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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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突厥东面佗钵可汗于齐境掠得僧人惠琳,惠琳为之说因缘果报之事,佗钵信之,为之造佛寺于漠北。

信其法既深,佗钵又亲身为斋戒之事,绕塔祈祝,常恨不生中土。

时齐国佛法大盛,百姓为僧尼者至十分之一,又岁以绢布十万匹赠突厥,佗钵遂渐渐与齐亲好,齐之北边,以此数岁不见烽烟。

是岁,齐境大旱,民间饥馑,百姓多就食于富户、佛寺,然尤不能足,饥死者至二三十万。

是岁,北地饥民入陈者将十八万,惟赖朝廷周济而得全活,南渡之民往往述陈之德于北边故旧,故自是以后,大河以南,百姓颇有盼望王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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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九年(575年)正月。

隋王杨坚以高昌故地为高昌尹,志在经营西域。

又造作国子学于高昌,以汉番豪民子弟充学子,又令辖境各州皆立学校,搜民间之颖悟少年以教之。

时颇有僧尼、道士避居其境,杨坚搜其识文字者于州学中充教谕,专讲《孝经》以使学生明忠孝之理。

然僧道之论,往往与儒不同,故后世河西儒学亦颇异于中原。

其士人每言立身,必言忠孝,继而杂以轮回、果报、功德等论,又重神异之事以为应验,竟隐然统合三教为一家之言。

其学虽异,而河西之人所以多忠贞轻死,亦由是矣。

二月十三。

建康,武英殿偏殿之中。

陈伯宗正与文招侯韩子高、中卫大将军周罗睺各持一份文书,相对而坐。

见二人已将那文书看得差不多了,他方才开口,言道。

“如何,卿等以为,此策是否可行?”

这自是在问那份文书之上的内容,在问那个将陈国现今的屯田兵制改为卫所兵制的构想。

陈伯宗会有这种想法,倒也并非无病呻吟。

陈国旧有的屯田兵制,发端自陈伯宗刚穿越时所上奏的《请理荒田军屯法》,成熟于天嘉六年(565年)陈国据有淮南之后,陈蒨对老弱之兵的所进行的安置。

大抵屯田兵一人,给田五十亩,每岁收军粮二十石,其余赋役皆免。

平时,屯田兵十分之七事耕种,十分之三当值为军士。

军士当值之时,则月给军粮一石,军赐300文。

这年月的陈国,五十亩地,大概能收七八十石粮,也即一个屯田兵除去交粮一年能有五十石粮的收入,足供三五口人的温饱。

这制度在天嘉年间,对自侯景乱起以来,十数年饱受战乱饥饿之苦的那些老兵卒而言,自然很有吸引力。

可如今,随着南方经济的恢复,做屯田兵的性价比越来越低,以至于近年开始出现了逃兵现象。

加之天嘉年间安顿下来的老一辈屯田兵现在已经大部分奔四、奔五,如今的屯田兵,战斗力亦是越来越低。

屯田兵制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刻。

“至尊所书甚为周备,臣以为就此施行,士卒必悦。”

韩子高如今已经年近四旬,自光大以后,他便失了天子宠眷。

兜兜转转之间,他领着士卒在各处做了近十年的屯田将军,而今,他已算得上陈国文武之中,最懂种田之人。

他这话倒也并非完全迎逢陈伯宗。

毕竟陈伯宗此番拿出的新制度,是朝廷实实在在的向士卒让利。

比如军士须上缴的军粮份额,由原本的二十石降低到了十石。

比如军士婚娶之后还可获得三十亩的子女田,若军士战死,则此田由军士子女承袭。

比如新制度下,军士四十五岁之后便无须再服兵役,且可保留三十亩的份田直至六十五岁。

这些都是听起来就非常好的制度,一旦施行,足可以让陈国的屯田兵们改头换面,战斗力提升一个台阶。

可问题是,如何保证这些制度的落实呢?

周罗睺也在思虑着与韩子高同样的问题,不过他不似韩子高那般明明心有顾虑却不敢言说。

但听他道。

“陛下,此策虽善,然则何以督查其事?且若用此制,所需新田又何以垦殖?”

陈伯宗将那文书翻过一页。

“此处已有略述。”

原来,他这卫所制度与后世明朝的卫所制还有所不同,从上到下,只分为卫、千户所、百户所三级。

每个百户所,领四十五岁以下兵丁二百,每个千户所领四个百户所,有兵一千二百,每个卫领五个千户所,有兵六千。

卫的长官称指挥使,直接向朝廷负责,主掌所辖千户所的练兵、监察等事宜,但并无调兵之权。

千户所的长官称都尉,向指挥使负责,主掌本千户所的练兵、垦田、均田等事。

百户所的长官称校尉,向都尉负责,主掌本百户所的练兵之事。

大体上,这是种以千户所为单位进行屯垦均田,进而寓兵于农的军事制度。

当土地不足时,则由朝廷拨给种子、农具、口粮,千户所组织所辖当值兵丁进行垦田。

当土地充足时,千户所则化身半兵半农机构,为朝廷提供正值青壮年的卫所军。

周罗睺看罢那处文字,明白了皇帝是想调动那些本该当值为兵的士卒来开垦新田,从而解决垦田不足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也确实可行,只是,他还是觉得单靠一个卫指挥使,恐怕并不能做到对千户所的有效监察。

陈伯宗觉察到了他面上的神色,当即解释道。

“除指挥使外,朕有意,使每千户所辖兵丁,每三年于兵丁中选四人为监事官。”

“其监事官有核查账目之权,为兵丁请命之责,若其都尉垦田、均田有所不法,则许密奏于指挥使。”

“若指挥使知都尉不法而不答,则二监事官联名,可奏其事于中书省,朕亲身问之。”

“此法甚便。”韩子高赞道,他只是个退居二线的闲散将军,倒是乐见此类之事。

“须使监事官不得连选,否则恐为都尉所贿,不能为士卒声言。”周罗睺补充道。

见二人并未对自己的谋划提出异议,陈伯宗终是面露笑意,言道,“卿言是矣。”

又道,“另有要事请卿等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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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

安右将军、文招侯韩子高上言,近年屯田士卒常有逃亡,请变屯田制度,并上策略。

帝欲行之,而中卫大将军周罗睺劝以北事为重,稍缓其事,帝仰怒,必欲变革,而文臣多欲成其事,武将则多附议于周罗睺。

帝由是知文武之心,乃伪作调和,诏于巴蜀屯田兵中先行其策,以巴蜀屯田兵一万八千置三卫。

韩子高、周罗睺之奏,帝所密授之也,而群臣莫之知。

帝以文臣怯于北顾,乃使人密为谶言,教小儿传于建康市中,曰“黑衣赴悬瓠,大猬走入吴。”

时人解之,黑衣者,朝廷之铁人军也,悬瓠者,齐人豫州行台所在,大猬者,齐主高纬也,入吴者,言其被囚入建康。

初,有术士言亡高者黑衣,民间有知之者,俱言其事,建康士民传而信之,皆以为此陈将亡齐之征,朝廷奏书声言北伐者始多。

时齐将元景安为豫州行台尚书令,闻其事,恐朝廷误己将为叛,请迁他处任官,并奏其事于邺中。

高纬素好图谶之事,闻之,甚惧,从其请,迁元景安为雍州行台尚书令,又增豫州之兵二万。

三月。

齐主高纬遣使者南来赠礼,使之密观建康武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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