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陈人果然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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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十年二月初二。

河北饥馑,邺中亦不能免,故谷米腾贵,贫人乞食者满载于道,齐主虽知之,而逸乐如故。

其日,齐主令邺城左右杂户民家,有女十四以上二十以下者皆集于齐宫,欲以此广选美女,充实宫室。

二月初三。

帝令平东将军樊毅于平乐二州募义兵万二千人,并率守辽东中军三千人,浮海西向,增山东守备。

镇左将军程文季分兵二千助高阳城守,是日,自引大军攻齐光州(今莱州)。

安左将军杨素围齐之北徐州(今临沂)。

齐人获北讨檄文,始知陈军大举北伐,齐边郡守臣乃飞马报消息于邺中。

二月初五。

程文季攻光州三日,得城中之应,拔之,俘齐光州刺史、齐安王高廓,献于建康。

高廓,高湛之第四子也。

齐青州刺史高湛第五子北平王高贞欲救其兄,遣州兵三千击高阳城,振远将军段文振引轻骑六百出城战,大破之。

齐徐州刺史綦连猛闻杨素攻北徐州,欲引兵救之。

左右皆言,此番陈兵大举,必攻徐州,仓猝往救,一旦不利,则徐州危矣,不若修缮守备,以待朝廷大军。

时綦连猛为韩长鸾猜忌,恐徐州有失,己将获罪,于是从其言,而告北徐州请援使者,坚守数日,必往救之。

使者既退,綦连猛惟令聚徐州左右之兵于城中,并不出援。

二月初七。

程文季既破光州,即引轻骑八百与段文振衔尾追齐人溃兵。

将日暮,至青州城外,时青州城中尚有守军三千余,程文季望见旗帜,乃引轻骑伪退。

齐人见陈兵退,于是开城纳溃兵,及溃兵大半入城,程文季与段文振引骑卒一千三百人急击之。

齐人崩若堤溃,陈军乃入青州。

时青州刺史北平王高贞以帝弟之故,为齐主高纬猜忌,故青州虽东莱重镇,常守之兵不过数千。

高贞文士,然亦有胆略,初见陈兵来,即集城中骑兵数百,自领其众,聚之城门左右,欲以之抗御陈师,然战马为溃兵所冲,竟不能行。

程文季与段文振俱突将之才,段文振纵骑先入城中,程文季继之于后,二人飞马扬槊,勇不可当。

士卒见将军神勇若此,人皆振奋,齐人皆畏,渐不能抗。

高贞初乘马,既为溃兵所阻,不得进,于是弃马登城为指挥,持弩射文季,不中,中其所乘马,文季怒,投马槊奋击之。

其槊飞掠数丈,直贯高贞之体,高贞涌血洒地,观者骇然。

齐人以失宗王于阵,恐虽胜陈兵,罪亦及己,由是多降,是夜,青州下,得降卒几四千人。

二月初八。

边郡奏报始至于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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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武平七年(576年)二月初八。

邺都,华林园。

空间的阻隔,叫高纬这位北国的无愁天子尚未闻听陈国北伐的消息,自然更不可能知晓,数日之内,自己的两个兄弟已经一死一降。

他依旧自顾自得做着天下太平无事的幻梦。

其实,他也知晓自己治下的百姓,这两年过得确实很苦。

可那又何呢?他又控制不了自己花钱享乐的欲望,只好请百姓们再坚持坚持,苦一苦自己了。

毕竟,天灾总会结束的,对吧?

此刻的高纬,正穿着件精致的破衣烂衫,在华林园新造的景观——穷儿村里,玩着他那扮演穷人行乞的游戏。

他的目光穿过左右数十个扮作乞丐模样做要饭讨钱之状的内侍宫人,落在了远处一袭盛装正在向“乞丐”们布施衣食的冯小怜身上。

他觉得,像这样自己不用做皇帝,却能掌握一切的场景,很是惬意。

毕竟,做皇帝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要时时防人,更要时时杀人。

近来,他一直想赐兰陵王一杯毒酒,可每每看罢那些兰陵王东征高句丽的奏报,他便下不了那个决心。

历经大小六十余战,方才斩得高句丽王首级来归。

兰陵王是真英雄啊,他也想做那般的英雄。

可惜于皇帝而言,宗室愈是英雄,就愈是该杀。

他已经决定了,待稍后再玩过一场扮演将军的游戏,便要把那杯毒酒赏赐下去。

高家,不能有这般的英雄。

“那穷儿,心思何事?”

“贵女来赐衣食,何不来谢?”

冯小怜手挎一篮糕点,行到近前,媚眼如丝的看向他,神态极是亲昵。

高纬垂下头,故作悲伤。

“家中兄弟多因我而死,小人惭愧,实不欲偷生。”

冯小怜粉面之上露出关切,忙把手中糕点递与了从人,随后将高纬搂入了胸怀。

“何至如此?今人间多现灾异,穷儿既得生,便要好活,勿做他想。”

高纬感受着美人身前的柔软,心中郁结也好似舒缓。

“只恨那邺中天子征敛无度,我何得好活,愿投江南,做一富家翁。”

高纬如今年已二十有一,他其实明白很多事情。

只是他天性怯懦,临大事即欲退缩,兼之又战胜不了自己的欲望,因而情愿就这样做个醉生梦死的皇帝。

冯小怜心思玲珑,听他如此言语,知他是又想玩那统兵御敌的游戏了,便柔声道。

“好儿郎,汝为齐人,当以忠贞事天子,阿姊家甚富贵,今陈人侵扰边境,国家不宁,阿姊愿以身与家并为布施。”

“汝当取我家之财做我齐朝将军,报效天子,建立功勋。”

高纬伸手环上冯小怜纤细的腰肢,低声呢喃道,“阿姊真菩萨心地,待我领兵击破陈人,再与姊行亲爱之事。”

二人尚在亲昵,忽有一清瘦宦官自穷儿村外奔入,正是那在广陵城外与来护儿有过一番对谈的中侍中田敬宣。

“田侍中何事?如此惊惶?”

见田敬宣气喘奔来,冯小怜一改方才的娇柔模样,恢复了自己平日里淑妃的仪态。

“禀大家、禀淑妃,陈人来犯我境!”

高纬只以为这乃是冯小怜事先安排好的剧情,当下更加沉浸在角色扮演的快乐之中。

他从冯小怜的怀中脱出,板正地立直了身体,向身后从人挥手言道。

“好贼子,竟敢犯我大齐天威,来人,取本将甲仗弓矢来!”

继而,他又温情脉脉看向冯小怜,“阿姊稍待,岛夷气焰虽盛,我亦可信手破之。”

田敬宣见状,知高纬误会,心中大急,当即不顾礼仪,跪伏于地,大声道。

“至尊,陈人自光州、青州、北徐州大举入寇,陈主发檄书称陛下君位不正,故兴兵讨之,将使南北归一。”

“至尊,国事急切,臣请至尊速召唐、赵等诸位相公相商,以为御敌之策。”

高纬方才从宫人手中接过一副长弓,听罢田敬宣所言,已然呆立在地。

他看向冯小怜,眼中尽是惊惧。

“淑妃,田侍中方才何言?”

冯小怜也面露惊异,“至尊,田侍中言,陈人来。”

那长弓随声落地,高纬亦似失去了浑身力量,跌坐于地,只在口中喃喃道。

“陈人果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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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齐主闻邺中多乞丐,以为有趣,遂造穷儿村于华林园中,常自褴褛衣衫作乞儿状为乐。

后闻江南黑衣之谶,又更造攻战之所,使内侍衣黑衣作陈人入寇之戏,而自为将军击破之。

二月初八,陈兵举义之报入于邺中,时齐主尚为游戏,闻报甚惊,大失尊仪,人或知之,传其事于邺中,民间多言齐将应谶而亡。

二月初九。

北徐州为杨素催攻,势不能抗,待徐州援兵又不至,其刺史乃以城降。

齐主既闻江南北讨,大集公卿,议御敌之策。

右丞相高阿那肱轻视南人,又与徐州刺史綦连猛有旧交,因而上言,陈人击山东必为虚张声势,主力当在徐州,宜增徐州守备,以扼陈人。

时齐主方调边骑二万入邺城,高阿那肱于是请以此骑付于徐州,并升綦连猛为徐州道行台尚书仆射,总东南御敌之事。

韩长鸾不乐其事,固争之,言宜先聚大兵于邺,得十数万众而后天子亲征破陈,司徒赵彦深亦赞成此策,齐主犹豫不能决。

久之,方从亲征之策,复令段韶之子东安公主驸马济北王段深,为徐州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并引骑兵一万二千先赴徐州助战。

复以綦连猛为徐州行台尚书右仆射,副于段深,节制东南兵事。

齐主又以陈军攻青、莱之地,遣左丞相、瀛州刺史、任城王高湝募河北饥民二万为兵,并率左右州郡之兵万人相援。

二月初十。

镇北大将军、安州都督孙玚引兵一万五千,诈称五万,于信安(今信阳)渡淮水而北,行五十里而筑城寨,输兵粮于寨内。

孙玚所领之兵,惟府兵二千余称精锐,其余皆屯田羸弱之辈,故惟假作声势而已。

齐人不识,以为其将屯兵聚粮而攻豫州,因而豫州之兵不得东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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