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融合（1 / 1）
青铜巨门在苏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三十二层的厮杀与轰鸣彻底隔绝。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防腐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甜腥味。
苏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视野仿佛被剥夺了色彩，只剩下黑色。巨大的空间内，冰冷的金属光泽是主调，无数精密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幽幽绿光，发出低沉的嗡鸣。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扭曲的血管，在地面和天花板之间蜿蜒爬行，最终汇聚向空间中央。
就在空间中央，整齐排列着十四个研究台。不是冰冷的金属床，而是一种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能量光泽的力场平台。
十四道身影，被那力场托举着，凌空悬浮。
他们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粗细不一，颜色各异。有些连接着四肢，有些直接刺入胸腔或腹部，更多的，是汇聚向他们的头部。
营养液、能量流、或是某些无法分辨的浑浊液体，在这些管子里缓慢而持续地流动，像某种怪异的生命维持系统。
最小的那个，看上去只有两三岁，蜷缩着，像一个沉睡的孩童，如果忽略掉那覆盖了半张脸的金属接口和周身林立的管线的话。
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长发在营养液般的能量流中漂浮，面容依稀能看出清秀，同样，眉心空缺。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动。
旁边，四个更大的透明培养舱并排而立。里面浸泡着的是孕妇，腹部高高隆起，生命的气息却也早已断绝，只有仪器维持着某种可怕的“活性”。她们的脸扭曲着，定格在永恒的绝望与痛苦中，眉心同样被挖空。
族人！
心心念念的族人！
母亲拼死也要守护的族人！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像一堆被拆解、被研究、被榨取最后价值的实验材料。
苏墨感觉不到心跳了。也感觉不到呼吸。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不再流动。
世界的声音离他远去，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冰冷的滴滴声。
一口滚烫的、灼热的液体猛地从胸腔最深处涌上喉头，他甚至来不及压抑。
“噗——！”
鲜血狂喷而出，溅洒在身前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像一滩绝望的泼墨。
视野骤然黑暗。不是晕厥，而是一种极致的、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覆盖了他的眼球，再也看不到丝毫眼白。
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十四个研究台，四个培养舱。他周身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褪去所有温度，变得死寂，虚无。不再有愤怒，不再有悲伤，不再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
只有纯粹的、绝对的……死寂。
“完美……真是完美的反应……”
一个带着压抑不住狂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侧前方，一个操作台后，转出一个身影。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正是之前在监控中出现过的“博士”。
他看着苏墨，尤其是那双漆黑的、非人的眼睛，以及身后那口震颤的黑棺虚影，眼神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通灵者……不，远远不止！”博士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一直以为苏家嫡系早已死绝，只能用一些旁支血脉，提取那微弱的天赋……没想到，没想到真正的嫡系传承者，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他张开手臂，像是在展示他毕生的杰作，指向那些悬浮的尸体：“看看他们！37%，最高也只有37%！眉心魂眼所蕴含的空间坐标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稳定解析！但你不一样！”
博士死死盯着苏墨，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苏家传承的核心，那口棺椁符文……必须由最纯粹的血脉承载！得到你，解析你，我就能完美复刻苏家人的基因序列！批量生产！无数个‘钥匙’！我们将打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苏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杀戮。杀光这里所有会动的东西。
没有任何预兆，他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博士面前，手指并拢如刀，直插博士那充满狂热的眼眶。动作简单，直接，带着最纯粹的死亡意志。
博士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和攻击性达到如此地步，完全无视了任何交流。
“啧。”博士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不闪不避。
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从侧面的阴影中撞出，精准地撞在苏墨的手腕上。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在密闭空间内炸开，气浪掀翻了附近几张控制台上的仪器，屏幕噼啪爆碎。
苏墨的身影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后滑退数米，脚下金属地面被犁出两道浅痕。
那道拦截的身影也显露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瘦削，皮肤是灰白色，赤裸着上身，身上布满了缝合与改造的痕迹，眉心处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此刻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双眼空洞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虽然是个失败品，但身体强度和精神抗性都调整到了现有技术的极限。”博士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炫耀，“它的能量等级或许只是融气境巅峰，但实际战斗力……呵呵，足以让普通的半步镇国级感到棘手。正好，让我看看，完美的嫡系血脉，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苏墨缓缓站直身体，漆黑的眼眸锁定在那失败品少年身上。他背后的棺椁虚影震颤得更加剧烈，眉心的漆黑纹路如同活物般加速蔓延，爬过他的脸颊，向脖颈乃至全身扩散。
失败品少年动了，脚下发力，原地炸开一圈气浪，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射向苏墨，一拳直轰，拳锋上包裹着高度压缩的混乱能量，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墨不闪不避，同样一拳挥出。他的拳头上没有能量光华，只有一层极致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
双拳对撞。
轰！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周围所有的实验台、仪器尽数掀飞、压扁、撕碎！培养舱剧烈摇晃，舱壁出现裂纹。
失败品少年踉跄着后退一步，拳头表面的皮肤开裂，露出下面暗金色的金属骨骼，却没有血液流出。
苏墨退后半步，手臂上的漆黑纹路闪烁了一下，将反震力彻底吞噬。
下一刻，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速度、力量、最直接的肉体搏杀！没有技巧，没有闪避，只有最快最狠的打击，每一次对撞都爆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主科室如同被巨锤不断轰击，金属墙壁开始扭曲变形。
博士站在安全的角落，数据板抵在下巴上，看得目不转睛，口中飞快地记录：“肉体力量碾压……能量吸收特性……对精神干扰完全免疫……完美！太完美了！”
场中，失败品少年久攻不下，眉心晶石猛地亮起，一道无形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精神尖刺射向苏墨。
苏墨周身的死寂黑芒微微一荡，那精神尖刺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反倒是苏墨趁此机会，一爪撕开了失败品少年的胸膛，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肌肉翻卷，同样没有血流，只有能量泄露发出的“滋滋”声。
失败品少年动作毫无滞涩，仿佛感觉不到痛苦，继续疯狂攻击。
激烈的厮杀中，苏墨眉心的锁魂棺的符文骤然亮起，不再是以往的青色，而是彻底化为一种吞噬一切的漆黑色！
那黑色以眉心为原点，如同活物般向下蔓延，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染过他的额头、鼻梁、脸颊、脖颈……
所过之处，皮肤失去所有血色，变得苍白，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死寂黑色覆盖，皮下的血管凸起，也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他背后的黑色竖棺虚影更加凝实，几乎要化为实质。棺盖的缝隙中，渗出更加浓郁的死亡气息。另一个“苏墨”的虚影缓缓浮现。那个虚影同样闭着眼，周身缠绕着九根虚幻的锁链，面容与苏墨一般无二，却没有任何生气。
棺内的虚影，缓缓抬脚，一步踏出，竟缓缓迈步，仿佛要与苏墨本体融合。
棺外的苏墨气息还在无止境地攀升，死寂弥漫。
与此同时，缠绕在棺身虚影上的第四根青黑色锁链，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上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崩断在即！
锁魂棺中。那武将的虚影站在自己坟墓之上，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外界即将彻底失控的苏墨。
“终究要到这一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