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花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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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一年一度的花魁争夺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知何时,擎云所在的画舫已经驶离了岸边,夜风徐来,秦淮河上早已灯光点点,宛如群星璀璨。

所有的画舫似乎都向着一个方向前进,那里是秦淮河上最为宽敞的一片水域,却早早地有一座高大的楼船停泊在那里。

楼船的四周,各有一艘“四不像”簇拥着,上边坐满了莺莺燕燕,却并没有任何的喧闹之声,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庄严时刻的到来。

“白先生,咱们的船也要靠过去吗?——”

楼下传来柳如烟的声音,她是“轻烟楼”的管事嬷嬷,按理说应该是这艘画舫的主人才是,可没有得到允许却也是不敢轻易上到二楼来的。

“呵呵,方空大师,丐兄已经称量过云道长了,大师同丐兄的能耐在伯仲之间,今日暂且作罢如何?”

白先生乃是今日的东家,他已经查看了“火丐”的伤势,不轻也不重,只是今日是万万无法与人动手的。

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来,亲自倒出两粒丹丸让“火丐”服下,即便心中有些肉疼,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咯咯咯,‘轻烟楼’今年无人入选花魁四强,倒是落得一个清闲,大和尚能吃、能喝,不知道这色戒可破否?”

“黑寡妇”似乎一直就坐在那里没有动过地方,也看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关心“火丐”的死活,至少言语之间对乞丐和和尚都充满着挤兑的意味。

“阿弥陀佛,贫僧虽然酒肉穿肠,可该守的底线还是要守的,嘿嘿......除非是你‘黑寡妇’再年轻二十岁去参选花魁娘子。”

原来,南京城作为江南诸城之首,十里秦淮更是世人向往的温柔之地,城中数十家青楼妓馆,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花魁大赛。

先由各家自行推举,在相对应的坊区进行初选,无非是各展其能,或歌或舞、或诗或画,吹拉弹唱亦在参选之列。

别看这些青楼妓馆明面上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可真真碰到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却是较量真功夫的时候。

初选的流程还是比较繁琐的,甚至还惊动了官府的人,主打一个公平、公正,又由南京城里有名的乐师、才子参与评判,最终排名前四者入围“灯节”的终极比拼。

“柳嬷嬷,让咱们的船靠过去吧——”

先后有白先生和“黑寡妇”的打岔式规劝,正空和尚也没有同擎云一较高下的意思,关键是他也看清了“火丐”样子。

服下白先生相赠的两粒丹丸,“火丐”并没有恢复正常,而是盘膝坐在那里调息起来,前胸处的一起一伏,昭示着擎云最后那一击的威力。

听人劝、吃饱饭,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正空和尚只是自视甚高,却并不表示他就是愚傻之人。

“白先生,这酒也吃了,架也打了,若是无甚要事,贫道这就打算告辞了。”

心怀希冀地上得船来,却莫名其妙地同一个乞丐打了一架,如今这伙人居然要去看什么花魁争夺赛?擎云可没有那份好奇的心思。

“呵呵,云道长何出此言?既然今夜能来秦淮河一游,自然就是冲着花魁大赛来的,这不正是今夜最要紧之事吗?”

果然,男人一提到女人,无论老少皆神采飞扬,即便是出家的方空和尚,或者要饭的“火丐”亦不能外。

“咯咯咯,名满天下的云道长莫非还是个雏吗?若真是这样,今夜奴家就卖卖力气,把最终的花魁娘子给云道长争取过来如何?”

一旦进入四强去争夺最终的花魁,比得可不就是参选之人的才艺了,考量的反而是她们的人气。

何为人气?

看见中央那艘楼船没?届时入选四强之人会依次登场展示才艺,然后会分坐在楼船的四个方位,她们的面前就是停靠在周围那四艘“四不像”。

那四条船最终可不是用来载人的,而是用来盛放“礼物”的,“礼物”的多少或其价值的高低,就代表着参选者的人气如何。

那是在赤裸裸地抛金撒银。

最终,花魁得主自然就是收获财货最多之人,而新鲜出炉的花魁娘子,还会从众多支持者中挑选出一位“有缘”之人。

红粉佳人,掷金豪客,又得此良辰美景,自然要觅得一处绝佳之所,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哈哈,既然诸位如此盛情,贫道若再言其他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且随诸位疯狂一把又如何?”

冷不丁被一个“半老徐娘”当众挤兑,擎云的脸上一红一白的,不是愤怒他还真的是有些“害羞”了。

若说这“黑寡妇”的年龄,擎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只是听方才大和尚那一句“再年轻二十岁”,莫非此女已经四五十岁了吗?

......

“诸位,秦淮河上万众期待的花魁大赛,今夜将要决出最后的魁首之人,且容奴家再介绍一下入围最终四强的花魁娘子......”

一盏茶之后,擎云所在的画舫终于挤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同为楼船,从擎云所在的二楼望去,花魁大赛楼船的高度与其仿上仿下,恰好能看个清清楚楚。

彼此间也就三四丈的距离,若是二楼这几位想再近一步,恐怕哪位都能够直接飞身到对方的楼船上去。

“白先生,奴家无能,今年咱们‘轻烟楼’没有合适的姑娘参选,几位贵客若是有意参与,可留心一下‘醉仙楼’那位琳琅姑娘。”

既然不再有“以武会友”之事,又碰到了选花魁这等风雅之事,“轻烟楼”那位柳嬷嬷就被叫到了二楼。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嘛。

只见柳嬷嬷上楼之后,先是冲着“黑寡妇”行了一礼,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来到白先生的身旁,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幅绢帕放在了白先生的桌前。

擎云跟白先生几乎坐了一个对脸,看不得绢帕之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可还是望见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好,一会儿咱们就押宝这位琳琅姑娘——”

很显然,白先生乃此间主事之人,可擎云亦能看出,此老似乎并不怎么上心这等风月之事?

“张嬷嬷无需再做介绍了,还是快快让花魁娘子们登船献艺吧——”

“就是,就是,你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嬷嬷在那里聒噪什么?大爷们是来给花魁娘子们花钱的——”

“哈哈哈,陈大人家的二公子,这次莫非是又把你老爹的官印拿去当了?——”

没等楼船之上那位主事嬷嬷介绍完毕呢,四周那些色急之人就有些等不及了,有些说话还是委婉一些的,可有的人嘴里就没那么干净了。

这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说好听点儿是什么“花魁”,说不好听呢?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再怎样包装,亦改变不了勾栏的本质。

就算是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自身秉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心态,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而已。

“......奴家理解诸位大爷的心思,这就开始姑娘们的表演!第一位上场的,乃是来自于‘鹤鸣楼’的苏颜玉姑娘——”

任凭有越来越多的人起哄,楼船上那位张嬷嬷还是把最终入围的四位姑娘给介绍了一遍,只可惜太过嘈杂,就连擎云那么好的耳力也只是听了个断断续续的。

“白先生,诸位,这位苏颜玉姑娘本为官宦之女,无奈老爹遭了官司,本人也入了教坊司,不想被‘鹤鸣楼’给捷足先登了。”

“苏姑娘最擅长的是歌舞,今日所选的曲目,却是奴家那位本家所作的‘雨霖铃’......”

楼船之上接连有数位女子登场,抱琴捧瑟者有之,还有四名伴舞的娇娘,最终上场的乃是一个一袭青衣的女子。

擎云自然是不认识这些人是谁,架不住旁边有柳嬷嬷这位老掌故啊,她的本家所作的又是“雨霖铃”,莫非是前朝那位奉旨填词的柳三变?

果然,丝竹之声先起,紧接着那四名伴舞的娇娘也开始摆弄身姿,亭亭玉立者唯有那位叫做苏颜玉的女子。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歌喉轻启,舞步曼妙,即便擎云不算懂行之人,亦被其中的凄苦之意所感。

只是,今夜乃是争夺花魁之日,这位苏姑娘选了这首“雨霖铃”似乎有些煞风景了吧?

“好,曲好,舞更好,不愧是俺家苏苏,周某特奉上纹银六百两——”

还真有捧场的,“雨霖铃”刚刚歌舞了一半,就有人开始往苏颜玉所属的那艘“四不像”上扔元宝了。

“咯咯咯,云道长,你看这位苏姑娘如何?”

一阵香风袭来,不知何时,“黑寡妇”居然凑到了擎云的身旁,紧紧地挨着那种。

“咳咳,尚可、尚可,可惜贫道不通音律。”

活了这么多年,与之相熟的女子也有几位,除却九公主,还没有哪个女子距离擎云这么近过,擎云的肩膀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柔软。

“诸位大爷,请听奴家一言!苏姑娘已经唱演完毕,下边依次还有三位姑娘上场,等四位姑娘都献艺之后,诸位大爷再开始表示心意。”

主事的张嬷嬷,显然没有想到今夜来的观众会如此“热情”,似乎其中有不少的江湖人?

有些人的举动,方才已经影响到第一个上场的苏颜玉。

当然了,众所周知,今夜真正的比拼并非才艺,这四位姑娘登船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可这过场终究还是要认真走完了。

“你他娘的在那里废什么话?快快让我们家的晓晓姑娘上场——”

好嘛,张嬷嬷无非想维持一下秩序,顿时就遭到了谩骂,甚至有人都动粗了。

“哎呦——”

张嬷嬷一手揉着左臂,竟然有人看不过眼,冲她砸了一件物事过来?

张嬷嬷不过是一位四十岁不到的寻常女子,既无从躲避又难承其力,只是......

好吧,当她低头看到船板上滚落之物,张嬷嬷也不觉得痛了。

“谢大爷的赏,奴家这就请‘柳翠楼’的莫晓晓姑娘上场——”

敢情,方才砸向张嬷嬷左臂之物,竟然是一锭二两重的金果子啊。

......

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位姑娘登船献艺,都会引来周围无数的掌声和尖叫声,至于说那位张嬷嬷之前的告诫,亦有不少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云道长,最后即将上场的这位,就是来自于‘醉仙楼’的琳琅姑娘了,咯咯咯,云道长可要看仔细了。”

从第二位莫晓晓登场之后,擎云就兴趣缺缺了,一则他真的不谙此道,二则,那位莫晓晓是在弹奏琵琶,擎云更是听不懂了。

“哦,最后一位了吗?贫道却要仔细看看——”

擎云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酒杯,合着大半天了,他一直在跟“金陵春”较劲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擎云同白先生可谓“仇敌”,同另外这三位又是初次见面,却又同那位老乞丐较量了一场,这伙人会好心给自己争一个“花魁”过来?

擎云之所以会留下来,就是想看看这几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或者说,选花魁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可遇而不可求吧?

“奴家琳琅,今夜以稼轩先生一曲‘青玉案’,与诸君共赏——”

霎时,楼船之上只出现了孤零零一名女子,大红长裙拖地,身前横着一架古琴,声若黄鹂、字字珠玑,此女竟然红纱罩面?

此女一开言,擎云就被其吸引住了。

并非说此女有如何的花容月貌,蒙着脸呢,哪里能看得清楚?

亦非她即将唱奏的是合乎今日“灯节”的“青玉案”,辛稼轩此曲固然是千古绝唱,擎云却也未必就会动意。

那么,擎云是被何物吸引了呢?

琳琅姑娘的声音,美则美矣,却能在如此嘈杂的氛围中,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擎云的耳中?

小丫头内力不俗嘛?

呵呵,有点而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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