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形意(1 / 1)
“后生囝,只个是形意拳咯?你只拳拍到过雅……”
身后传来老人苍老的声音,陈岁回过头来,才看到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披着一件土里土气的深蓝色大衣,赤着脚站在了门口。
似乎在说完后,老人才意识到了陈岁还听不太懂他们这里的话,于是脸上的褶子牵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后生囝,你这个是形意拳吧?”
“打的真漂亮。”
听到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咯痰咳嗽了两声,陈岁不禁有些意外:“大爷,您还懂形意?”
老人搓了搓干裂的手掌,伸手摸了摸耳朵没有摸到烟,于是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掏出来了一盒瘪瘪的利群,从里面抽出来一根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香烟。
先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便向着陈岁递了过去。
看到陈岁摆了摆手,老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收回手,便迫不及待的把香烟戳到嘴里,毛毛躁躁的从身上搜出一个打火机来,凑近嘴巴连续打了几次火,终于点燃香烟。
红彤彤的火光在香烟头上晃动,细小的火苗点燃烟丝,随着嘴巴的抽动,释放出一缕又一缕的烟雾来。
“呼……”
美美的抽了一口,老人这才舒服的眯起眼睛来:“后生囝,莫看我只呢样,我后生时阵也是行南走北,在我们那个年代,奇奇怪怪个事过侪咯!”
混杂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老人缓缓开口,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遭遇。
其实也没什么太特殊的,就是一个仗着一膀子力气进城务工,结果碰到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看到过人家耍形意拳,三下两下的就把几个壮汉给撂倒了的故事。
“你呣知,我看见伊出拳,就只呢……就只呢三下两下,许几个过悬过……就那几个铁塔样般个彪形大汉,直直就躺落塗下爬唔起来,哎哎叫过惨,呵呵呵……”
老人手指夹着香烟,眯着眼睛比划着,说到后面便发出了一阵乐呵呵的笑声。
紧接着,他指了指陈岁:“我看你头先划个只两下,佮伊有少少像……呃,多多少少有点像是吧,所以问你是不是形意,你能撂倒几个壮汉?”
陈岁点了点头,对着老人笑了笑,倒也没讲真话,而是准备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家学渊源,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学过真的,于是就这么传下来了,能不能撂倒几个壮汉不知道,强身健体还挺有用的。”
“是吧。”
老人再次笑眯了眼,觉得一番交谈似乎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感慨的说到:“好多物件传到你只地块拢有少少失传咯,我后生个时阵看着个才是真家伙,过厉害咯!”
“可惜……当时许个人将本事一亮,我成个人拢震着呆掉!”
“哎呦,满头脑侪是震撼,也呣曾想过拜师啊乜个,现此时想起来过懊糟,错过只呢大一个机会。”
老人有感而发,家乡话说的飞快,陈岁半听不懂的也能大概听懂他的意思。
紧接着就听到老人一边抽烟,一边开玩笑的说道:“你只年纪轻轻,看你练到有款有样,我若是后生时起开始练,练到今仔日也许也会当做成一代宗师啊乜个咯?”
陈岁笑了笑,算是应和。
不过老人这么想就有点想当然了,如果不是如他这般接触了超凡力量,恐怕练这种古武击技估计都要从小学起,夏练三九冬练三伏才能小有所成。
如老人这般半路出家,除非是天赋异禀。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算是给老人家留个美好的念想。
“阿公。”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期间,突然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便是趿拉着鞋子走近的声音,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穿着大背心从屋内走了出来。
老人看到连忙把抽到一半的香烟掐灭在地上,然后别在了耳朵上,胡乱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想要把烟味儿拍散。
连忙走了过去,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妞妞,你底个醒啊?”
小女孩伸手揉了揉眼镜,还有些睡眼惺忪,往后歪倒着脑壳:“阿公,我昨夜梦着阿嬷咯,阿嬷好像还叫我个名……”
老人咳嗽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伸手擦了擦眼角,压着嗓子轻声道:“想阿嬷咯是唔是?”
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阿嬷会煮好食个绿豆饼,还有粿条汤、咸水粿、小咸鱼……过香过香,我好想阿嬷,还有爸母。”
老人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开口道:“过两日,阿公煮粿条汤分你食,阿公也会煮个,咱过好阿嬷佮你爸母伊们才唔会挂心,日子会越来越好个,妞妞对唔对?”
小女孩睡意昏沉的点了点头,就往老人的身上靠,然而片刻后忽然挺直了背板,小脑袋不断地往后面仰去,捏着鼻子道:“阿公过滂,过滂!”
臭?
听到小女孩的话,老人顿时脸色涨红,到处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紧接着有些讪讪的揉了揉鼻子:“早时起床抽支烟咯……”
“阿公,呣是共你担过莫食烟咯,食烟滂,食烟滂!”
小女孩双手捧着老人的脸颊,故作生气一样皱着短短的眉头,抵着头,从眉毛上看向老人。
老人有些理亏,任凭树皮般枯燥的老脸被小女孩揉成各种模样。
看着小女孩和老人之间的互动,陈岁揉了揉鼻子,像是要将这一幕印在眼底一样,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紧接着便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迎着远处破晓的天色,沿着外面的小路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紧接着便施展出九灵飞步,身影像是晃动的残影一样,瞬间远去。
而老人抱着小女孩说笑了一阵,紧接着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陈岁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于是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女孩,一步一步的走出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哪里还见得到陈岁的身影。
只有远处破晓的天色下。
土路上。
远去的一缕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