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自私之爱(1 / 1)
“咳……”
小老头仰面跌在地上,大口的咳出了一片血沫,眼神昏暗浑浊的凝视着陈岁的脸庞,似乎有不知名的情绪在其中涌动,发出了一声嗤笑:“呵,原来自是你啊……”
他不知道是在嗤笑他人,还是在嗤笑自己,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片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流而出。
身下的殷红不断扩散,流淌出的鲜血在地上汇成溪流,又从陈岁的脚边流过。
“呣有……呣有警察会使个一手绝好个火法,刀法还……还障侫猛个?咳咳……”
他剧烈的咳喘着,目光从陈岁身上飘摇消散的火苗,一路滑落到手中还在滴血的黑刀上。
陈岁甩了甩刀锋上的血迹,抽刀回鞘,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彼此彼此,我也没想过,一个老实巴交的打工老民工,竟然能干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样说来,你也是房山那群老不死的一员?”
“你活了多少年?”
“百年?”
“几百年?”
“八十五年。”
小老头呲了呲牙,露出了满嘴的血浆,鲜红色的血液在嘴巴里拉丝,用咳喘且含混不清的声音缓缓道:“担你失望咯,我呣过是担人卖命个细杂鱼,像我障个寿奴,房山内底可不只我一个。”
寿奴?
是为那些老不死摘取寿材的奴隶吗?
八十五年……也就是说这小老头并没有延寿太长时间,并不是那群老不死的一员。
陈岁思考中,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忍不住眉头微微一挑开口询问道:“所以,史振林也是你们其中的一员么?”
小老头一边咳血,一边笑了两下,并没有开口回答,反而回了个神秘莫测的眼神。
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
陈岁拧了拧眉,冷笑道:“那好,我再来问另外一个问题好了,妞妞真的是你的亲生孙女吗?”
“我实在想不到,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亲生孙女下手,将孙女当成饲养虫子的蛊皿,看着孙女每天在虫子的啮咬中痛不欲生,被虫子折磨到发疯,却又无动于衷……”
“或许。”
陈岁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他:“像你这种人,你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妇儿,也是你亲自……”
“你知乜个!!!”
“咳……咳咳……”
大片的鲜血涌出,小老头瞬间神情暴怒,下颌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脖颈处青筋根根暴张,瞳孔紧缩,在太阳穴两旁撑起蚯蚓状的凸起,奋力的想要抬起身子。
然而被定住影子的他却只能一动不动,唯有脸上的愤怒神情像是要撕破脸皮,喷薄而出一般。
陈岁这才注意到,似乎是经过了数次蜕皮,原本干枯黝黑如树皮的老人皮肤,此刻早已薄得几乎透明,甚至隐约能看到血管在皮肤下面游走。
“史振林!”
“噗呵,客特兴特色!”
“你当史振林是底块好佬,只个走狗,早早仔就背反俺众人,每年个祭祖,其实是佇暗地筛选只些老不死个寿材食粮!”
“妞妞……妞妞个父母变做怹个食粮,我也是佇许之后才知件事个,许是我个亲生囝,许是我个骨血至亲啊!!!”
“我啖可能呣痛苦,呣愤怒?!”
“老子囥呢甚至想爱宰掉许帮狗母生个!”
“但我呣敢……”
小老头脸上瞬间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脸上的褶子堆叠,用力的抿紧嘴唇,咬着满口血腥颤声道:“当初我担妞妞出外打工,因我看顾呣好,妞妞独自走出去玩撞着车祸,结果许群人就来寻我,我啖做?!”
“呣答应,我最后一个亲人就要离我走去,答应,妞妞还算活落佇只个世界……”
“若你是我,你会啖做?!”
陈岁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通过这小老头口中的话,也算是了解到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同这小老头的选择。
“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只剩下灵魂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虫子蚕食,永远也填不满腹中的饥饿,也无法自由的感知到这世间的美好,身体内传来的细痒让人无时无刻都不处于炼狱之中,这也能叫活着吗?”
陈岁身上的五帝雷袍浩然胄无风自动,透着些许金灿的眼神中,居高临下投下的再也不是鄙夷的神情,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怜悯。
“你这只不过是自私的借口罢了,将心比心,你真的有一刻和妞妞换位思考过吗?”
“如果你父亲,仅仅是为了将你留在他的身边,而将你的整具身体掏空,每天无时无刻不让你体会被虫蛀的感觉,你会觉得这是爱吗?”
随着陈岁的话音落下,老人原本崩直的身体微微一顿,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样。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紧接着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像是瞬间泄了气,苍老了几十岁不止。
目光微微转动,看向不远处被付之一炬的灰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瞳孔中的缩紧视线缓缓平复,紧接着变得浑浊,两行热泪混着脸上的血液瞬间淌了下来,紧接着如同野兽般的哀嚎才从那干瘪的喉咙中缓缓涌出。
“该死,我真该死,我都……我都做乜个啊,嗳啊——!!!”
脚下的风沙弥漫,和着鲜血滚动。
陈岁三人静静的望着这一幕,片刻后,杜若薇才看了一眼陈岁,对着地上的老人缓缓开口道:“你是个可怜人,但这里没有人会怜悯你,也没有人会赦免你犯下的罪恶。”
“那些被你残害的人,被你夺取了人生的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都会诅咒谩骂你。”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帮你另外一个忙。”
杜若薇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且严肃:“造成了这一切的人,酿就了你人生悲剧的人,只要你告知我们他们藏身的位置,我们会让他们陪你一起下地狱……”
“告慰你儿子儿媳以及妞妞的在天之灵。”
听到杜若薇的话后,老人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从眼中逐渐涌现出来了一股恨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