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秦轩温言慰守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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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坊市南街,凌家灵药铺子。

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凌守玉微垂的臻首上。

她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株干枯的灵草,仔细辨认着年份。

七日了,自从给兄长守完灵之后,她便被父亲派来此处打理铺子。

白日的忙碌确实冲淡了些许悲伤,可夜深人静,兄长的音容笑貌便会清晰浮现,让她辗转难眠。

在这偌大的坊市,她孑然一身,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她脸颊微热,心头泛起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异样。

那份曾被拒绝的尴尬,让她有些退缩。

次日未时末,凌守玉正在铺子后堂整理新到的药材,药草的清苦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忽然,铺面传来脚步声,是归元堂的张铭。

张铭一眼瞧见凌守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已知晓凌守诚之事,此刻见到其妹,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他快步上前,微一躬身:

“凌小姐。”

凌守玉放下手中的活计,敛去眼底的疲惫,轻轻颔首回礼,声音平稳地问道:

“可是归元堂中缺了药材?”

张铭点头道:

“凌小姐所言不差。堂中几味辅药恰好用尽,秦掌柜着我来贵铺采买些应急。”

听到“秦掌柜”三字,凌守玉心头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让张铭报上药名和数量,便吩咐一旁的族人去配药。

随后,她转向张铭,语气平和:

“配药尚需时间,你先回堂内吧。稍后齐全了,我亲自送过去。”

张铭面露迟疑:

“这怎好劳烦凌小姐。我在此等候片刻便是。”

凌守玉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

“无妨。我这铺子平日清闲,倒是归元堂人来人往。你若在此久等,张怡姑娘怕是又要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给了自己送药的缘由,也考虑了张铭的难处。

张铭闻言,不再坚持,恭敬道:

“那便有劳凌小姐了。我先回堂复命。”

不多时,族人将包好的药材送了出来,见张铭已不在,便问凌守玉:

“小姐,人呢?”

“走了。”凌守玉伸手接过药包,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药给我,我送去归元堂。”

那族人闻言,眉梢轻轻一挑,似有些意外,但并未多问,只将药材递给了她。

凌守玉接过药包,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低头看了一眼,便转身朝铺外走去。

归元堂就在街尾,不过几步路。

然而凌守玉却觉得脚下有些沉。

站在归元堂熟悉的匾额下,她心绪翻涌,竟有些踌躇。

片刻的失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欢迎……”张怡正要扬声招呼,看清来人,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凌小姐!许久不见您了。”她快步迎了上来。

凌守玉勉强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药包:

“嗯,今日正好,给你们送药材过来。”

她目光不经意地向内堂瞥了一眼,轻声问道:“你兄长可在?这是你们掌柜让他来定的灵药。”

“我哥在库房,掌柜的此时在内堂给人看诊呢。”

张怡接过药包,热情地引她往里走,

“凌小姐快请坐。今日求医的修士不多,想来很快便能结束。”

一听秦轩就在内堂,且随时可能出来,凌守玉心中一紧,方才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大半。

她连忙摆手,脚步也停住了: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送药的,药既送到,我便回了。”

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张怡还想再劝,凌守玉却已是转身,脚步略显急促地朝门口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在催促她一般。

秦轩刚为一位中了蝎毒的修士施针完毕,净了手,正从内堂走出。

一抬头,便看见凌守玉那略显仓惶、正要迈出店门的背影。

秦轩眸光微闪,随即扬声道:

“凌姑娘,既已来我归元堂之中,何不喝杯灵茶再走?”

身后传来秦轩温和的声音,凌守玉正欲迈出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局促,眼神有些闪躲,低声道:

“好的啊,秦大哥,不麻烦你吧?”

心中却在想,自己这般模样,叨扰人家实在不妥。

秦轩脸上漾着浅笑,目光清澈:

“何谓麻烦?有客上门,自当招待。请。”

秦轩微微侧身,右手朝内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守玉见他态度诚恳,心头的犹豫散去几分,不再推辞,轻轻颔首,随着他走进了内堂。

两人在茶桌旁分主宾落座。

秦轩取出一套素雅的茶具,手指翻飞间,取水、温杯、置茶、冲泡,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常做之事。

很快,一股清幽的茶香便在内堂弥漫开来。

凌守玉静静看着,见秦轩专注于泡茶,一时无话,气氛便有些沉闷。

她强打精神,目光落在秦轩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上,开口道:

“秦大哥,你这泡茶的手法,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秦轩头也未抬,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应道:

“嗯,平日里喝惯了这净灵茶。开了这医馆,迎来送往的客人也多,便也熟练了些。”

片刻的沉默后,秦轩将第一道澄黄透亮的茶汤斟入白瓷茶杯,轻轻推至凌守玉面前,示意道:

“凌姑娘,尝尝。”

凌守玉端起茶杯,入手温热。

她将杯沿凑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而后回甘,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紧绷的心神略微放松。

她放下茶杯,由衷赞道:

“好茶。”

秦轩也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后慢慢品着,并未立刻接话。

他能感觉到凌守玉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哀伤。

又过了一会儿,茶香袅袅,秦轩放下茶杯,看向凌守玉,目光温和:

“凌姑娘,这次你亲自送灵药过来,有心了。”

凌守玉勉强笑了笑,道:

“秦大哥太客气了。我们两家店铺离得这么近,不过是几步路的事。

况且,以前秦大哥也帮过我不少,这点小事,应该的。”

秦轩微微颔首:

“即便如此,还是要谢谢凌姑娘。”

秦轩注意到凌守玉眼下的淡淡青影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了然,却并未直接提及她兄长之事,以免勾起她的伤心。

他话锋一转,聊起了坊市中一些店铺经营的趣闻,又问了些她铺中新到灵药的情况。

凌守玉起初还有些拘谨,只是简单应答。

但秦轩谈吐风趣,见识广博,渐渐地,她被秦轩的话题所吸引,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话也多了起来,眉宇间的愁绪似乎也淡了些许。

一壶净灵茶不知不觉间见了底。

凌守玉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意识到自己在此已叨扰许久。

心中虽有些不舍这份难得的轻松,但还是主动起身,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浅笑:

“秦大哥,多谢你今天的开导。自从兄长去世后,我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话了。”

说到兄长,她的声音还是微微低沉了些,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沉重。

秦轩也站起身,神色郑重了些:

“凌兄之事,我听闻时也十分惋惜。今日见你,怕你触景伤情,所以未曾提起。

你能渐渐走出来,凌兄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凌守玉眼圈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谢谢你,秦大哥。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日若有空,也请秦大哥到我店里坐坐。”

秦轩客气道:“一定。我送你。”

将凌守玉送走后,秦轩才转身回了店内。

此时已接近关门的时辰,堂中也没什么人了,秦轩便对张铭兄妹道:

“今日事少,你们打扫完便早些回去吧。”

张铭和张怡应了声“多谢掌柜的”,便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张怡一边擦拭柜台,一边压不住心里的好奇,趁着秦轩走远,凑到正搬运药材的张铭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哥,今天凌小姐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呀?我看她脸色好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铭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后院方向,确认掌柜的已经进去,才转头对妹妹解释道:

“你不知道?凌小姐的哥哥,前些日子外出时,遇上了劫修,人没了。”

他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凌小姐自然伤心,脸色能好才怪。

她今天来,是掌柜的托我去凌家铺子买些灵药,准备药材的时间太久了,凌小姐怕你一人在店中忙不过来,让我先回去,她自己灵药送来。”

张怡听了,小嘴微张,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转为同情:

“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看凌小姐进来的时候,满脸愁容出来的时候。

但是出来的时候,好像好了很多。掌柜的真是个好人啊,还会开解人。”

张铭看着妹妹一脸天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只看见掌柜的开解人,却没真正听进“劫修”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根本没想过修仙界的凶险。

“凌守诚,一个家族子弟,实力不弱,出门在外尚且难逃厄运。”

张铭心想,

“小妹这样毫无警惕,要是没人护着,将来独自闯荡,岂不是更危险?是不是我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他看着妹妹,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深的忧虑。

“罢了,”他摇了摇头,

“以后慢慢跟她说说外面的险恶,让她长点记性。”

张铭收回思绪,催促道:

“别想那么多,赶紧把活干完。回去好好修炼,你离炼气四层也不远了。”

张怡撅了撅嘴,又很快回道:

“知道啦,我一直都在认真修炼!等我到炼气四层,哥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啦,也该给自己找个嫂子,考虑终身大事了!”

张铭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

他伸出手指,在张怡额头上轻轻一敲,

“小丫头,净说些没正形的。”

张怡“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却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便低下头,认真地干起活来。

外厅的兄妹对话并未引起秦轩的注意。

他立于院中不动,五只灵宠却已感应到他的意念,纷纷从各自的角落奔来,停在秦轩面前,眼神专注地望着他。

秦轩嘴角微抿,并未开口,只是平静地与它们对视一会。

随后双腿一盘,稳稳坐下,五只灵宠立刻散开,各自占据五行方位,丝丝毒炁从它们体内溢出,在他头顶汇聚。

默契二字显露无遗。

两个时辰过去,秦轩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汗水湿透了衣衫,紧贴皮肤,却好过以往修炼后满身的血污。

内视己身,能感到肉体的坚韧又增一分。

虽因毒功显得面容可怖,但胜在筋骨匀称,身形挺拔。

待到筑基之后,定能还回原貌,又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念及此,秦轩唇角扬起,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五只灵宠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接连发出轻快的低鸣。

秦轩站起身,逐一伸出手,在每只灵宠的头顶或背脊上轻轻抚过。

它们安静地享受着,然后听话地各自返回巢穴。

轮到赤炼时,秦轩脸上的笑意更温和了些,看着它轻声道:

“赤炼,一个时辰后,老地方见。”

赤炼点了点头,自从炼化了灵材,它协助炼药已轻松许多,毒火也更精纯。

秦轩目送赤炼钻入巢穴,转身回到卧室。

他脱去汗湿的衣物,简单擦洗,换上干净短褂,又静坐片刻,运转《虚元敛息决》,调整气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秦轩起身走向后院水潭。

月色下,赤炼已提前等在那里,盘在潭边青石上。

秦轩先走到潭边几处,手指掐诀,几道微光没入地下,玄域水镜阵悄然启动,一层淡光笼罩了水潭附近。

他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火鳞转灵炉,沉稳地放在地面。

赤炼立刻来到炉底,对准玄武进火口,深吸一口气,赤红火焰便从它口中喷出,稳定地舔舐炉底。

待炉身预热到合适程度,赤炼便自行停下,安静等待。

秦轩见状,神色专注,手下不停,将一份份药材依照顺序投入炉中。

他的动作没有多余,每一步都精准。

整个夜晚,他都沉浸在炼制之中。当最后一炉药膏完成,天边已泛白。

三十份丧魂膏整齐码放在玉盒内,被他小心收入储物袋。

秦轩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先让赤炼回去休息,自己则动手将现场收拾干净,不留一丝痕迹,这才返回卧室。

如此生活一个月,除了凌守玉拜访了两回,送来些材料,取走丹药,两人简单交谈几句。

秦轩也跟秦文韬、秦文昭两人短聚一次。

这两人一人族中管事,一人是坊市巡逻队长,平日都有事务要忙。

难得聚首,三人寻了个小酒馆。

“轩弟,近来修炼可顺遂?”

秦文韬放下酒杯,看向秦轩,眼中带着关切。

秦轩点头:

“尚可。两位兄长近来可还忙?”

“老样子,族里事多。”

秦文昭性子爽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还是轩弟你清闲,能专心修炼。”

秦轩笑了笑,举杯道:

“难得相聚,喝酒。”

三人相视一笑,再次举杯,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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