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不来了(1 / 1)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温声道:“既然魂环已吸收,状态也恢复了,我们便继续上路吧。小桃的魂环还未有着落。”
“好!”马小桃立刻应声,一想到自己的凤凰流星雨,再次充满干劲。洛星河也点点头,三人重新启程,朝着星斗大森林更深处进发。
随着不断深入,混合区的原始风貌愈发明显,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张乐萱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调整着前进路线,避开那些强大到难以招惹的存在。
行至一片相对稀疏、布满了嶙峋怪石的山谷区域时,洛星河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侧前方一片被茂密植被覆盖的山丘,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恐惧和一丝血腥气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见他突然止步在原地,马小桃立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伸手一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洛星河自己心中也满是意外,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小丘,那里大概还应该有个隐蔽的洞穴。
“那里。”
马小桃和张乐萱闻言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心中微微戒备,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危险。
“那里是我之前被囚禁的地方。”
马小桃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就是这里?”
她之前只是听洛星河含糊提过被邪魂师囚禁折磨,却没想到地点竟然就在这星斗大森林混合区!
张乐萱乍闻此事,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看向那片已经被植被覆盖的土丘。“你确定?”
洛星河想了想,似乎又认真比对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越看越像。当初只顾着逃命,完全不记得具体位置,也没想到会再次回来。”他说着一笑,“嗨,当时还想着,真要再回来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落下,他沉默了一会,似是在纠结,好半天才转头看向张乐萱和马小桃,“我想过去看看。”
马小桃毫不犹豫地点头:“去!必须去!我倒要看看那些该死的邪魂师把你关在什么鬼地方!”
张乐萱看着洛星河眼中复杂的情绪,温声道:“好,我陪你们进去。小心些。”
靠近洞穴,反而是马小桃,不知为何怒气莫名的大,一把火就烧光了洞口长起的蓝银草,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显露出来。
见到这洞口,洛星河便知晓,没认错,就是这。
那股令洛星河无比熟悉的,阴冷潮湿、夹杂着恶臭与淡淡霉味和铁锈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洛星河率先弯腰钻了进去,马小桃和张乐萱紧随其后。
洞内空间不大,光线极其昏暗。
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光,可以看清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狭小洞穴,被人为改造过。
洞壁上残留着锈迹斑斑的铁环和锁链,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稻草和不知名的碎骨。最深处,是两个并排嵌在石壁里的、用粗壮铁条焊接成的简陋牢笼。
当洛星河站直身体,准备走向其中一个牢笼时,他的头顶却“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粗糙冰冷的岩石洞顶上。
他愣住了。
洛星河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顶被撞的地方,又看了看那低矮的洞顶。
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折磨得瘦骨嶙峋、蜷缩在笼子里的少年了。
这两个月的营养补充、魂力修炼,尤其是邪火炼体,冰帝躯干骨和骨融魂秘法带来的身体淬炼,让他如同雨后的春笋般快速拔高、变得健壮。
如今的他,站直身体,竟然已经无法完全在这狭小的囚笼空间内伸展自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庆幸瞬间涌上心头。
他缓缓走到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铁笼前,冰冷的铁条上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污垢和抓痕。
他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铁条,声音低沉:“就是这里……这个笼子,就是我待了……不知道多久的地方。每天只有一点点发霉的干粮和水,像养牲口一样……”
他并没有再多说,因为他一时间竟然也想不起来更多。可能是那些苦难的日子大多都一个样子,一天和一年也没什么么区别。
即便马小桃之前听洛星河粗略提过,此刻亲临这阴森恐怖的地牢,听着他平静却字字泣血的讲述,依然被震惊得脸色发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熊熊。
张乐萱静静地听着,温婉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是如何在这种地狱般的地方活下来,又是如何保持着如此坚韧的心智逃出生天。
这少年的经历,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百倍。
洛星河并未再多说,目光缓缓移向了旁边的另一个牢笼。那个笼子里面蜷缩着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早已风干腐朽,只能依稀看出是一个极其幼小的、蜷缩成一团的人形轮廓。
路任依……
他沉默地走过去,用力掰开了那个锈蚀得更加严重的牢笼门锁,以他现在的力量,这并非难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那具小小的、早已不成人形的骸骨抱了出来。
骸骨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散架。
洛星河抱着这具小小的骸骨,走到洞穴外。
在张乐萱和马小桃沉默的注视下,他选了一处阳光能照到的、开着小花的林间空地,徒手挖了一个小小的土坑。
他将骸骨放入坑中,然后,他默默地用泥土将其掩埋,堆起一个小小的坟茔。
没有墓碑,只有几朵随手采来的野花放在坟前。
做完这一切,洛星河静静地站在坟前,突然乐了一下,“嘿,得亏路过了,不然怕是一辈子不敢回来,你连被埋都没得埋。”
张乐萱看着洛星河的背影,看着那座小小的无名坟茔,心仿佛被狠狠搅动了一下。
灭门惨案的血色,同窗挚友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与眼前这少年埋葬同伴的孤寂背影,以及那阴冷地牢中的绝望气息,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同样是悲剧,同样是无力,一股深沉的悲凉和难以言喻的愤懑在她胸腔中无声地翻腾、咆哮。
最终,她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次压回心底最深处。
“走吧。”洛星河伸了个懒腰,林间的阳光照的人十分舒服,“以后你们谁再来星斗大森林,过来帮我看看她……”
“……”他说着顿了顿,“我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