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救命之恩（1 / 1）
黑暗从前方汹涌袭来。
仅靠人眼是无法捕捉这种不反射任何可见光的事物的，唯有依赖参照物，才能略微窥见它的形态和距离。
在啃噬渡口后，“它”的形状显然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追击伍天然和小荷时竖直的平面，而是两团数米高的团状物。
它兵分两路，从缺口的两侧同时出发，精确却无情地紧贴圆环涌过，将漂浮在空中的人影接连吞噬，却放过了连接外圈和圆心的固定臂，仅仅把它啃断，便继续前行。
空中的尖叫声和哭声随着黑暗不断扩张越来越轻，小荷却毫无察觉般木讷地跪在原位。
从旁边伸来一双手，以无可抵挡的决绝拽起小荷。
伍天然架着小荷的胳膊跑了不远就有些脱力，后者的脚因磁力始终在地上拖着，极大妨碍了她奔跑。
忽然，她灵光一闪，环住小荷的腰，将后者朝头顶猛力一拔，借着失重的环境，拖着小荷的胳膊像放风筝似的跑了起来。
小荷对她的举动毫无反应，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了。
沿途，伍天然尽力不去看周围向她呼救的居民们，她没有余力再拉另一个人逃跑，只得不断地在心里道歉。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跑，又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伍天然的答案是“全都没有”。
她仅仅是在恐惧驱动下行动，一度遗忘了自己身处梦境，仅仅出于单纯的“不想死”的念头，用尽全力奔向生路。
身后的道路随着黑暗涌动不断消失，前方的道路也因为黑暗的吞噬，正自上而下逐渐消隐。
哪怕是到了这种绝望的关头，伍天然也不肯停下，面对前后夹击的黑暗，她仍是迈开脚步，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脚挣脱磁力，跨向前方。
至少，前面剩余的路比身后的宽！
“喂，这里！”
仿佛听到了她不甘死亡的意念，头顶传来一道喊声。
一架与四座车差不多大小的敞篷飞船从逃亡飞船间逆流而上，急速行驶到圆环内圈，从空中直插而下，近乎竖直的悬在前方。
戴着头盔的驾驶员从驾驶座探出身子，朝伍天然伸手，后者一把握住这奇迹般降临的援手，带着小荷登上飞船。
在前后两段黑暗合围之前，飞船迅速调头，朝圆心垂直爬升，装饰用的尾翼被黑暗削去一截，险而又险地躲开了那片暗影。
在飞船后座，伍天然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仍是紧抓着小荷的手不放，仿佛一松手，后者就会凭空消失。
整座圆环的外沿已经消失了，与圆心相连的四条固定臂茫然地伸向黑暗，边缘处尚在被一点点啃噬。
飞船疾驰向人工光源所在的圆心，伍天然惊讶地发现随着视角改变，消失在视野中的星球和逃亡的飞船又从黑暗后方出现了。
她发现自己误判了黑暗的具体形态。
“它”并不是类似地图边界的东西，一旦覆盖就代表那个方向再无物体，实际上，“它”更像是在宇宙中游走的云彩。
被“它”覆盖的事物的确是消失了，但在“它”之外的东西仅仅是被挡住，只要转变观察的角度，就能重新看到那些物体。
即使黑暗直扑渡口，也有许多飞船成功逃生，沿着航道奔向星星点点的其他殖民巨构和星球。
可是当伍天然试图将目光聚焦在星球背后，惊恐地发现转换观察角度后，更远的地方仍是骇人的漆黑。
根本没有用。
她脑中冒出这个念头。
这片星系已经被黑暗包围了，去哪里都没有意义，就算逃走了，也不过是......多活一阵子。
飞船悬停在圆心附近徘徊，伍天然眼睁睁看着黑暗包裹圆环，一点点将她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时，飞船忽然减速了，驾驶员调转飞船，将它稳稳停在圆心的人造光体旁。
离难以直视的光体更近之后，伍天然眯着眼睛，才发现光体下方其实有可供行走的带栏杆的金属道路。
驾驶员跨出飞船，朝伍天然招手示意。
发现伍天然还想把小荷带上，驾驶员才协助她一起把小荷从飞船里扛出来。
三人并肩沿着通道，走入人造光体的内部，沿着弯弯绕绕的走廊行进一阵，进入一间似乎是控制室的地方，路到这里就断了。
“我们为什么到这儿来？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开走？”
伍天然将小荷扶到一张椅子上，才急忙追问这位救命恩人。她已经甩开了绝望，她不是面对重大威胁会轻言放弃的人。
“你的飞船出问题了吗？”
“你心中的希望很充足。”驾驶员来了句奇怪的话，他扯下头盔随手一扔，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庞。
他抹去脸上的汗水，朝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心态就好了，真想和你换个位置。”
“告诉我这里有逃生的方法，不然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的等级是多少？到Lv.3了吗？”
“什么？”伍天然瞬间从逃亡者的身份脱出，变回了潜入梦境的玩家，“你刚才说什么？”
“看来你没到Lv.3，见鬼，我随手一抓就抓到两个充数的新兵吗。果然，这使命还是只能我来......”
“把话说清楚！”
伍天然的耐心消耗殆尽，她奔上去拉住对方的肩膀，踮起脚厉声质问。
“别神神叨叨的，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把话讲明白？看我在这里猜谜很好玩吗？！”
“等等，我解释，我跟你解释清楚！”
驾驶员向她示意旁边的控制台，他转身在上面摁了一阵，在大屏幕上调出圆环的截面图像，如今除了圆心和四条固定臂外，其他的部分都变成了代表缺失的虚线。
“它正在追击我们，看到了吗，从四面八方均匀地包围过来。”他的手指顺着固定臂残存的末端绕过一圈，又在圆心位置戳了两下，“它已经把我们的所有脱离路径封死了。”
“没有全部封死，我刚才看到其他星球了，刚才明明来得及出去——”
“或许吧，或许之前那会儿是能跑赢它的。可惜，你上了我的贼船......”他背对大屏幕随手一拍，屏幕上就弹出【信号中断】四个大字，“你瞧，电波都无法进出了，我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你特地开进圆环，拉上我们两个就是为了陪你来这里等死？！”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