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过往之谜（1 / 1）
伍天然的灵魂骤然归位。
来自不同人物的记忆，菌群诡异的感知，属于伊娃的执念，两个位面过往的历史......
种种信息涌现在头脑中，织作一曲悲壮的史诗。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梦境。
此刻，她站在通向菌群之梦的门前，面前是那团庞杂的记忆，身后就是返回梦境云端的门。
小荷不在她身边，可能两人有独自的返回通道。
想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任伍天然胸口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化作一声叹息。
这不仅仅是迷梦位面的过往，更是两个世界......不，是不知道多少世界的悲歌。
被无质吞噬的“圆环位面”因着半是希望，半是孤注一掷的愿景，创造了生存藤。
生存藤按照创造者的意愿沿着宇宙空间铺张开来，抵达一个又一个位面。
它跑赢了无质，挤占了无质所依赖的位面通道，它做到了创造者们所期待的事，它出现的地方再没有无质的影子。
然而，正如它的创造者所担忧的那样，生存藤也变成了无质。
它被本能驱使着，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个位面。
它不计数，不思考，全心全意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狂奔，沿途带去无数的毁灭，创造出无数的悲剧。
最终，这份饱含希望的创造摧毁了迷梦位面，也塑造出了伊娃。
正如生存藤创造者预计的那样，伊娃利用了生存藤的弱点，让它停止了步伐。
伊娃是迷梦位面的守墓人，它守护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又无力钻研悲剧的根源。
它重复着对梦境的修缮，收纳误入此地，遭到生存藤吞噬的外来者，用梦境安抚他们将死的灵魂，践行自己诞生以来一直遵守的使命。
直到灵魂游戏随着伍天然开辟的【道路】进入这个位面，过往的一切才终于揭晓。
生存藤以一种残忍的形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当初生和存想要对其他世界发出的警告，在横跨不知多少年的岁月后，得到破译——
【多元位面里，存在无质】。
念及此处，更多的疑问和不甘化作思绪涌上伍天然心头。
圆环位面是不是不该做这种尝试？是不是应该静候毁灭，放任无质去摧毁下一个位面？
生存藤和无质比起来，是否是一种更温和的毁灭者？
她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纠结，与此同时，她更加意识到了“开路”一词的重要性。
或许是因为梦境的连接，在即将脱离菌群之梦前，伍天然感应到了生存藤以及伊娃近期的记忆。
由此，她发现生存藤本打算在覆盖迷梦位面后，借用一处位面通道离开此处。离开梦境的她还能指出那条通道的大概方位。
但根据伊娃的记忆，它是在熄灭的太阳旁边发现外来者们的——伍天然当初误入迷梦位面时，也出现在那个位置。
开路者开辟的【道路】，独立于原有的位面通道。
灵魂游戏这么重视她，是因为她在两个世界之间创造了一条原本不存在的通路......
伍天然首次打开【道路】的夜晚，另有两个人出现在梦境里，她事后查过资料，新闻上说他们当天就死在了睡梦中，如今灵魂也躺卧在那座外来者堆砌的金字塔里做无穷的梦。
开路者本身并不稀有，“昏死病”的死者，就是失败的开路者们。
然而除了伍天然之外，造访迷梦位面的“开路者”都失败了。
他们好像贸然闯入深海的潜水员，支撑他们投入深海的氧气管断裂，无力地沉向黑暗深处，静候死亡。道路的雏形崩溃后，即使生存藤没有抓住他们，这些失败者也将很快死去。
为什么只有她成功了？
为什么是她？
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的人生好像总是有无尽的困惑，却无人愿意为其解答。
经过此次经历，伍天然对多元位面了解也更深了，她能想象出各个平行世界如同泡泡一般漂浮，彼此之间有细小的位面通道相连——有些像原子被化学键连接在一起，只是规模更加庞大。
并且，还有“无质”这种东西存在，它会逐渐扩张，封锁智慧生命探索宇宙的可能，最后吞噬生命，无视位面通道“膜”的阻拦，不断扩张自身。
生存藤彻底阻止它了吗？
还是说因为伊娃打断了这场毁灭竞赛，无质已经冲出包围圈，冲向其他世界了？
多元宇宙的谜团，正如它的广袤一般无穷无尽。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她能否解开这些疑问......
“该回来了，别在梦里待太久。”
女巫在她身后推开梦境之门，招呼伍天然返回云端。
“不用解释情况，伊娃在你们入梦之后能同步看到你们的经历，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快过来。”
伍天然有些忐忑地返回洁白云海之上，梦境之门在她身后消融。
女巫已经在云端摆下茶桌，对面就是伊娃——也不知道这张小桌是怎么带来的——因为伊娃没有人类的身躯，所以只有女巫坐着。
“在找和你吵架了的好闺蜜？她心情不好，我就让她先走了，过来坐。”女巫示意自己身边的空椅子。
遍历庞大的记忆让伍天然有些恍惚，她险些记不起怎么走路，行动略显迟钝，但很快也恢复了过来。
回想之前仿佛亲身所见的一切，伍天然发觉已经记不起个中的许多细节了。
“记忆量很庞大，是吧？灵魂是个还算结实的花瓶，过多的思想记忆很快会从瓶口溢出流走，你可能会做几天噩梦，之后就会好的。”
女巫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注视伍天然走来落座。
“你的确很特殊，你的灵魂看起来虚弱，实际上韧性非凡，也许正因此你才能建立‘道路’。”
“你打算告诉我它是什么了吗？”伍天然期待着谜底。
“当然......不行，你该知道的你都在记忆里看见了，你是个了不起的传送门制造师。多多努力，没准有机会再开一条路呢。”女巫丝毫不掩盖敷衍之意。
伍天然对此并不意外，她晃着腿，突然注意到云端灯塔的窗口处，一群不认识的孩子正挤在窗边向她挥手，伍天然回应了孩子们的招呼，心里平静些许。
伊娃是个糟糕的造梦者，但考虑到它的创造者们平均学历不足小学三年级，它已经尽力了。
回过头来想，要不是伊娃缺乏学习的动力和足够的知识，伍天然最初也不可能连续识破梦境，与它正面对峙。
这时，轻轻涌动的金光引走了伍天然的目光，那是伊娃躯体上涌动的光芒，澄澈的金光明暗不一，显得它有些虚弱。
它像鸟一般收拢翅膀，在桌对面静静伫立，发出疑问。
“你现在后悔了吗？”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伍天然回答。
“你拒绝了永恒的幸福和美好，等毁灭降临的时候，你会期盼有属于自己的梦境的。”
“或许吧。”
发现伍天然没有驳斥自己，伊娃有些意外，它体内飘出一缕金光，光线绕着伍天然游了两圈，甚是稀奇。
“......其实，现在来求我还不晚。”
“不了，我不需要梦境。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吧。”
伍天然抿了抿嘴唇，她现在有些理解伊娃当初的做法了，但身为来自平静世界的外来者，她不觉得逃入梦境是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她还没有死，她还有继续生活的希望。
只是出于各自的立场不同，伍天然选择让步，算是对自己扰乱迷梦位面做出的道歉。
所有事情都是她引发的，灵魂游戏和玩家们的介入除了扰乱亡者们的美梦外，什么也无法改变。
迷梦位面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在伍天然陷入沉思时，女巫轻轻一挥手，便将她送离位面。
“谜底揭晓了，Lv.4的生存藤横跨大量位面，扰乱了沿途所有位面的等级，这个位面的确是Lv.3没错。”女巫说，“现在，我们可以来谈正事了。”
“谈什么？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灵魂，他们离开梦境就会消散的，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面对这个由孩童塑造，心性也趋近一个任性孩子的召唤物，女巫逐渐露出成年人阴险狡诈的微笑。
“谁说位面的价值，只能由灵魂的数量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