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献祭（1 / 1）
此时，于白庭主峰那巨大的丹炉外。
炼丹房处，聚集着众多身穿玄色道袍的弟子。
刚刚结束了一场耗时良久的炼丹，炉火的余温尚在空气中弥漫，混杂着淡淡的草木焦香。
弟子们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如今终得片刻喘息，不少人已寻了洁净之处，双腿盘膝，五心朝天，进入了调息的状态。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呼吸悠长，竭力恢复着这段时日所耗费的心神与灵力，一缕缕稀薄的灵气随着他们的吐纳，在身周缓缓流转。
忽然，自山峰之下，隐隐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灵力碰撞之声，仿若惊雷滚过大地，连他们脚下的山石都随之微微震颤。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此地的宁静，也搅乱了弟子们潜心调息的心境。
他们纷纷睁开双眼，面露惊疑之色，朝着山下的方向望去，心中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莫非是有人在这般时候，悍然闯入他们白庭的地盘？
“奇怪，”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带着困惑的声音，“怎么不见李师兄他们几位？往日里，这个时候他们也都会在此处的啊？”
这一声疑问，如同一根引线，立刻点燃了其他弟子的共鸣。
“对啊！说起来，今日竟是连他们一人也未曾见到！”
众人这才猛然发觉，往日里负责在此处监督与守护炼丹房的那几位内门师兄，此刻竟是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或许…或许他们都被召至峰顶了吧，”一个略显沉稳的弟子站了出来，环顾四周，试图安抚众人渐起的情绪，“师尊他老人家不是正要开炉炼制那枚至关重要的丹药吗？
想来李师兄他们这些内门弟子，理应都被叫去从旁襄助了。”
听到这番解释，众人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觉得此言颇有道理。
毕竟，师尊炼丹乃是头等大事。
然而，他们这颗刚刚放下的心，尚未安稳多久，异变陡生！
只见四周的密林之中，毫无征兆地升腾起大片大片的浓雾。
那雾气并非寻常山岚，色泽灰白，缓缓地、无声地弥漫开来，将整座炼丹房连同所有人，都一步步笼罩。
“怪了，今日这雾气怎会如此浓重？往日里可从未有过这等景象啊？”一名弟子皱着眉头，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却只能触及一片冰凉潮湿的虚无，他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这诡异的浓雾，使得众人的视野被压缩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夜空中那轮本还算明亮的弯月，也被不知何时涌来的乌云彻底遮蔽，天地间最后的一丝光亮就此断绝。
此刻的主峰之上，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死寂的黑暗。
……
与此同时，峰顶之上，随着白山真人沙哑地念出最后一个晦涩的法诀。
刹那间，整座白庭的山川地脉都为之剧烈一颤。
广场四周早已布下的无数阵法符文，在这一刻悄然运转，亮起一道道幽暗的灵光，彼此勾连，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云风等人尽数笼罩其中。
“要开始添加最后一味药材了……”云风立于师尊身后，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地缓缓开口。
他的眼神复杂，有不忍，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无法回头的决绝。
——
寂静的炼丹房区域，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黑暗与浓雾。
“啊——！”
这声惨叫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恐惧，瞬间打破了此地的死寂，让所有弟子的心脏都为之一紧。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恐地望去，然而在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阻隔下，他们根本无法看清那名弟子的具体状况。
只能透过层层雾霭，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试图朝外走去。
可怖的是，那道身影，此刻似乎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随着那弟子迈出的每一步，他的身躯便会溃散一截，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擦去一般。
正当众人心中充满惊骇与疑惑之时，更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彻夜空。
“我的手！我的手不见了！我的身体在消失！”
“师兄，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越来越多的弟子身上出现了同样恐怖的状况。
他们的身体四周，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逸散而出，而他们的血肉之躯，就在这黑气的缭绕下，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缓缓消散。
不少弟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身旁的同门，那个方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在惊恐的哀嚎中化作一缕缕升腾的黑气，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他们想伸出手去拉，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熟悉的人，彻底化作虚无，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他们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同样出现了状况，皮肤上开始渗出黑气，躯体也开始变得虚幻。
“是雾！这雾有问题！”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快！运起灵力抵挡！”
闻言，那些尚还幸存的弟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疯狂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在自己周身凝聚成一个光芒黯淡的护体屏障，竭力将那致命的雾气抵挡在外。
但这般挣扎，终究只是徒劳。
灵力屏障仅仅是减缓了他们身躯消散的速度，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些彻底消失的弟子，尽数化作了最纯粹的、充满了怨念与生命精元的黑气，如同一条条受到无形牵引的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主峰峰顶，汇聚而去。
——
庭阁广场之上，巨大的丹炉嗡嗡作响。
云风目光呆滞地看着从四面八方，自山峰各处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浓郁黑气，眼中终于还是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怜惜与悲哀。
虽然，他心中万般不忍。
但这是师尊的决断，是师尊谋划了许久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