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留活着的证人（1 / 1）
“它是蜂王？”
“不，它是它的意识。”卡捷琳站在他身后，声音近乎低语，“蜂王已经转入纯意识结构，它这部分形体是留给外来者看的。”
“我们现在能和它交谈吗？”
“如果它愿意。”
苏阳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晶核下方不远处，抬头看着它的光面。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
晶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跳动，维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
“你能听懂我说的每一个词吗？”
仍然没有回应。
苏阳抬头，“我是系统承认的主控权限持有者。编号AX-51314，当前所在路径为心炎迷雾区，坐标核心内领，轨道编号未知。”
“我是被允许进来的。”
晶核微微一震。光线稍稍集中了一下。
苏阳继续，“我不是来打扰你。”
“我只是想知道——”
“你，是怎么来的。”
这一次，晶核动了。
不是震动，而是它的七十二个面中，有三个面同时发出微弱的文字。
文字浮现在空中，像是一种不是语言的反馈，更像是某种回忆被筛选后变成的可读内容。
【授权编号确认】
【来访次数：第七次】
苏阳屏住了呼吸。
“第七次？”
“你来过六次。”卡捷琳声音很平静，“这就是你体内残留规则片段的来源。”
苏阳低声说：“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你每次离开都会触发同步重置，这种重置不是你个人，而是系统强行执行。”
“也就是说，是系统不想让我带走你？”
晶核又跳动了一次。
【系统干预程度：六级】
【信息共享权限：受限】
苏阳看着那串反馈，手指慢慢收紧。
“你是系统造出来的，还是……你本来就存在？”
这次，晶核没有文字。
只有一片空白。
卡捷琳抬头看着它，“它不想回答。”
苏阳没有放弃。
他再次向前一步，目光直直盯着晶核的某一面，“你害怕我知道，还是怕系统知道我知道？”
那一面轻轻亮起。
【选择权限：确认者】
【是否开启确认权限记录】
卡捷琳一愣，“确认者？”
苏阳嘴角抿紧，“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词。”
晶核再次跳动，接着，整座宫殿发出轻微的共鸣，像是什么在从深处被唤醒。
【确认者权限：启动中】
【读取先前路径片段：编号——苏阳-03】
接着，画面出现在苏阳和卡捷琳面前。
是记忆的片段。
而苏阳看见的是自己，站在一间与现在这间极其相似的空间里，对着一个更小的晶体说着什么。
他声音很轻，听不清，但每一句都像是在传递一种很隐秘的请求。
卡捷琳低声说：“你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二次。”
“你是唯一一个每次都能打开它的人。”
苏阳缓缓抬手，按在面前那个现在正缓慢闪烁的晶核之上。
“你把我留下的，到底改了多少？”
晶核没有回应。
但一行新的文字出现：
【你已是最后一个持有原路径碎片的人】
【如果你离开——旧轨将彻底关闭】
苏阳轻轻笑了。
“所以你才一直在等我回来？”
卡捷琳看着他，“你现在不能回去了。”
苏阳转过头，看向那通往外面的方向，光线正在逐渐暗下去。
“它开始封闭路径了。”
“但你还没决定。”
“我决定不了。”苏阳低声说，“我记不住的过去太多，留下的太少。”
晶核再一次微弱地亮起，像是回应，又像是安静地等待。
卡捷琳忽然开口：“你要留，我陪你。”
苏阳摇了摇头，“你得出去。”
“你不信我能留下？”
“你信我，也得留活着的证人。”
他转身，把一个小型数据录入器塞到她手中。
“带这个回去。里面是刚刚我们看到的记忆片段。”
卡捷琳接过来，却没有动。
苏阳低声说：“我要留下的不是我，是路径本身。”
“如果下一次我回来，也许不是我了。”
卡捷琳咬着牙，最终转身，向宫殿外走去。
她的脚步没有响声，但她知道，她的背影，苏阳还在看着。
她没回头。
宫殿门再次合上，光被封在里面。
苏阳站在那颗晶核前，呼吸轻缓地吐出一句话：
“那我们开始吧。”
晶核的表面没有再变化。它依旧维持着那种沉静的律动，每一下像是轻微的心跳，又像是从空间深处传出的回音，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只是单纯的存在。
苏阳站着不动。
没有再催促。
他知道，像这种结构，它不会因为你着急就加快什么。它只会用它自己的方式回应你要什么。
大约过了三分钟。
晶核开始翻面。七十二个平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程序牵引，缓慢地、同步地朝着内部旋转，每一面都以不同角度映射出苏阳的身影，像是他自己站在一千个镜子前。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种带着合成痕迹、没有情绪起伏的版本。
【苏阳编号：AX-51314】
【确认者权限激活：记录模式】
【当前环境读取：蜂巢王核·内领】
【进入记录同步状态，是否允许上传？】
“什么上传？”
苏阳盯着晶核，“上传我现在的状态？”
【确认。】
【权限同步需手动选择目标记录段落。】
【可选段落：第一次接触·第二次确认·第四次中断】
苏阳眼睛眯了下，“第三次呢？”
【不可用。】
“原因？”
【权限未恢复。】
“所以我真的来过七次。”
【本次为第七次。】
他呼出一口气。
“我选第二次。”
晶核表面一道裂纹忽然显现，紧接着，半透明的影像如同投影一样展开，洒在苏阳面前的空气中。
那是他自己。
比现在看起来更年轻，头发有些乱，脸上带着疲倦却还保持着一种近乎执念的神情。他站在一个和现在极其相似的空间里，但不是蜂巢——那像是另一段轨道残骸的中枢，一块废弃了的“世界逻辑芯片”。
“这里太久没人用了。”录影里的苏阳说。
“可它还在记。”
“我们早晚会忘记很多东西，那些忘记了的，会被系统当成错误，清除掉。”
“那怎么办？”
那是另一个声音，听不出是谁，但显然是他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