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我就在楼下等着，但我偏不与你直接对话（1 / 1）
18时50分，距离博纳特已经准备就绪的全国电视讲话开始，还剩下最后10分钟时间。
也就在这最后10分钟里，已经在自己的府邸整理打扮完毕、准备正装出席的博纳特，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有段日子没见到你了，柯林斯少校，斯蒂文上校他近来可好？怎么没见他过来跟我叙叙旧。”
斯蒂文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副官——柯林斯少校前来拜见博纳特。
老实说，博纳特是既不待见斯蒂文、也对他的这位副官柯林斯少校不感兴趣，不论是这俩人里的哪个前来，都给博纳特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没安好心”之感。
但个人情感归个人情感，为人处事是为人处事。
出于基本礼仪的博纳特，还是选择在这本可以回绝的关头接见了柯林斯少校，主要还是不想给斯蒂文那边落什么“故意没事挑事”的把柄。
面对博纳特这张口就来的皮笑肉不笑寒暄，知道双方的关系现在有多尴尬的柯林斯，本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正打算开口之际。
却见博纳特那个好色如命的副官、总统卫队的卫队长——卡曼卡，忽然轻敲门扉两声、推门而入。
“将军，一切已准备就绪，您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明明屁股已经坐在独裁者的位置上，可博纳特依旧喜欢让手下的人，在公开场合称自己为“将军”这个旧称，而非总统。
投其所好的卡曼卡当然知道什么样的场合用什么样的称呼。
“嗯，知道了，你先去指挥现场，我这边跟柯林斯少校聊完就过去。”
“明白。”
眼见汇报完毕的卡曼卡立刻退下、带上了房门，话到嘴边正要说的柯林斯还没来得及开口，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的博纳特已然抢先道。
“你都看见了，柯林斯少校，我的时间紧迫，所以我希望你能长话短说。我们还有5分钟的时间可用于谈话，但愿你是个时间观念足够强的人。”
“......”
常年跟在斯蒂文身边的柯林斯哪里听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博纳特在变相地下逐客令，要自己“有屁快放没屁快滚”。
柯林斯少校之前也不是没接触过未来科技扶持的各种狗腿子代理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上赶着讨好自己还来不及，哪有像博纳特这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博纳特才是狗主子，我柯林斯才是狗腿子呢，你博纳特这“尾巴摇狗”的程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心中虽大有不满，但柯林斯也知道时间有限，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毕竟自己此行前来可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
还是赶紧把活儿弄完回去交差了事，没必要跟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浪费太多时间，面色一改开始严肃叙事的柯林斯这就直言道。
“博纳特将军，我此行前来是向您传达斯蒂文上校的建议，您应当立刻取消即将开始的全国电视讲话直播，否则可能会导致某些无法挽回的灾难性后果。”
“什么？取消直播！？”
乍一听只觉难以置信的博纳特很快又气又想笑。
气的是这斯蒂文的长臂管辖都把手伸到自己的府邸里来了，合着自己要干啥事还得先征求他斯蒂文的意见、获得同意？属实欺人太甚。
笑的是这斯蒂文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至于连亲自前来都不肯，派了个小小的副官前来，跟传达命令似的就想把事情办妥？这得是多狂妄自大的人才会如此行事。
“我需要一个理由，柯林斯少校，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到底还是有些城府的博纳特，没有将内心喜怒直接形于色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开口抛出了如此一问。
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间的柯林斯赶忙回道。
“因为贵军这次的失败实在是不同以往，自从对安德罗的清剿战争开始以来，这还是贵军的旅级部队首次整建制投降，对不对？”
“......你！”
柯林斯这话说的，就属于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博纳特这种非常要面子、格外在乎所谓“国际观瞻”的人，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之一就是自己手下的人向敌人投降，连一般的小兵投降都忍不了一点。
之前为了展现自己绝对的威权统治，给那些胆敢萌生投降念头的怂货以绝对的震慑。
博纳特甚至干过“用空军战机携带远程精确制导弹药轰炸敌方战俘营，字面意思上的专炸自己人”这种抽象行为艺术。
这回倒好，不再是营连排级别的投降，而是一整个野战旅压根没做像样的抵抗，就稀里糊涂地给投了。
老实说，博纳特自己现在都没搞清楚详情经过究竟是咋回事，依旧处在“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状态当中，怒火中烧到何种程度也完全是可想而知的。
而博纳特之所以要搞这次的全国电视讲话直播，那就是为了在舆论危机爆发前抢夺先手，用清缴内部叛徒、解决巨大隐患获得空前胜利的“赢”，来强行盖过前线两个旅一个被全歼、一个整建制投降的“输”。
本质上还是一种“美式赢学”，总之赢是刚需先赢再说，没有赢那你还不会制造赢了吗？
它赢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要充分发挥赢学主观能动性的嘛。
但如今，柯林斯这一开口就要博纳特取消全国电视讲话，这无异于是跟博纳特说“你这次输成什么逼样了，害搁这儿赢呐？赶紧的别赢了，承认你自己是个丢人现眼玩意儿算了”。
可能柯林斯想表达的压根不是这意思，但在和斯蒂文的关系本就不好的博纳特看来，那不是这意思也得是这意思，你现在跟我说这话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没给柯林斯以说下去的机会，当即挥手叫停了对方发言的博纳特，这就瞪着俩牛蛋似的眼睛回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具体的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柯林斯少校。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这次的电视讲话都是势在必行的。”
“而且，既然我们是盟友关系，那就更应该相互理解体谅，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换位思考，而不是提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无理要求。”
“我就说一点，少校。换做是斯蒂文上校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会做何选择？”
“是什么也不干地坐以待毙，坐等被负面舆论旋涡吞噬；还是说像我这样把握先机，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果断行动。”
博纳特对于未来科技，或者说对于斯蒂文而言，有很多不好对付的点。
但其中最难对付的一个便是这家伙实在是太了解美国人了，昔日接受的正儿八经美式精英教育现在反倒成了麻烦。
就比如眼下，完全是按照美式逻辑来操作行事的博纳特，一手“换位思考”的王炸打出，直接给不在现场的斯蒂文装了进去，就明摆着问要是斯蒂文遇上这种事该咋办。
如果对付的是其他人，柯林斯可能还会诡辩解释两句，但对博纳特却是没这个必要。
跟一个过于了解你的辩论对手辩经，有时候那还真就是自讨苦吃。
“但您如此行事终归是不理智的，将军。”
“您有没有想过，这次战败后有那么多的投降被俘高级指挥官，如果敌军动用这些人展开反制，结合他们手头已有的情报，有针对性地散播您在即将开始的讲话中完全相反的负面消息，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局势很可能会变得失去控制的。”
“甚至更进一步地说，我们不能排除敌人现在，就是在等着您进行电视讲话，而后找出其中的弱点进行反制，在日后的战场交手过程中散播更多更加不利的不良信息、动摇军心。”
“您不妨想想看，如果因为这些不良信息而导致更多的部队投降，让这次的投降事件变成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这真的是您想见到的吗？”
并未善罢甘休的柯林斯，换了个角度继续劝诫着。
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柯林斯甚至还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将一段还未曾公开过的一手热乎视频直接展示给了博纳特。
“您请看，将军。现在已经有可靠的情报能够证明，贵军114旅的整建制投降，和敌人在战场上散播直接针对您个人的不良信息、动摇军心，存在直接关系。”
“敌人使用了一种类似‘宣传飞艇’的招数，动用无人机挂载广播吊舱盘旋在城区上空，不间断播放您的不良信息强制灌输，很大程度上使得下方的贵军部队军心涣散。”
“试想，如果您这次的电视讲话成为新素材，搭配上那些被俘指挥官对您个人的言论反驳与攻击，用以增强效果。”
“谁又敢保证，下次被敌人如此信息战攻击的贵军部队，会比这次遭遇不测的114旅更意志坚定、不可动摇呢？到时会有怎样的后果，您是知道的。”
柯林斯这话说的给博纳特还是留了点面子，没直接把“你的杂牌军部队到时候大概率会像被风刮倒的麦田一样，纷纷举手投降行法式军礼”这事给说破。
只是柯林斯却忽视了一点。
连他这个少校都能意识到的问题，博纳特又怎会不知？
可别门缝里看人，真把博纳特当成什么“弱智黑猩猩”了。
事实就是博纳特早就知道，自己的电视讲话可能会沦为安德罗的“反动宣传新素材”。
毕竟在媒体阵地上不占优势的安德罗，却时不时发起一次强而有力、真能打疼自己的反击这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显然，安德罗那边并没有因为媒体阵地上的不占优势就放弃博弈、彻底躺平，这对博纳特来说才是不得不提防着的麻烦事。
但另一个现实是，如果博纳特因为害怕自己的讲话被安德罗利用，而选择彻底闭嘴，不再动用宣传武器为自己包装加戏，变相地放弃自己本来就占优势的媒体阵地。
那这算什么性质？
因为可能被敌人猛烈偷袭，所以我干脆逃跑不打了当逃兵吗？这他妈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动用政治指挥棒指挥媒体，是可能会被敌人利用；但我要是因为害怕被敌人利用，而把整个媒体阵地主动扔了，那敌人岂不是更开心吗？
博纳特生气就生气在斯蒂文现在居然派柯林斯来，要求自己选择这种窝囊行径。
尽管面临巨大的风险，但宁愿顶着风险也要展现出自己的强硬做派，更重要的是必须度过当下难关的博纳特，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必再说了，少校！五分钟时间已到，甚至已经超出了。”
“我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继续上什么政治哲学课，而你也确实做到了你该做的。”
“回去以后把你我这对话如实转告斯蒂文即可，你告诉他，不要像个懦夫一样藏于幕后，派自己的副官来做本该自己做的事。”
“斯蒂文要是想进行真正有建设性的对话，那就应该亲自来面对我，来和我面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玩木偶师与提线木偶的游戏。”
“......你个狗娘养的，你说谁是提线木偶！？”
当然，柯林斯是既没胆也没必要直接把这话说出口的，充其量只是内心吐槽咒骂。
眼看博纳特心意已决，说完这话就径直起身、作势要开门离去，摆明了就是“你不滚蛋那我走，你自己一个人搁这会客室里继续咧咧去吧”。
无奈的柯林斯只得认栽，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向博纳特礼貌告辞。
等到出了博纳特的府邸，上了在路边等待的专车顺手拉上车门，已经坐在后座上等候多时的斯蒂文上校当即问道。
“他拒绝了是吗？”
“是的长官，他就像一只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干尸，冥顽不灵又丑陋至极，实在是令人厌恶！”
望着自己的副官那一联愤恨又恼火的吐槽样，手里还夹着雪茄的斯蒂文只是简单一笑。
“冷静，柯林斯，冷静，你犯不上跟他这样的人计较。况且，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达到了？”
颇有不解的柯林斯满脸疑惑，想不明白自己没能完成斯蒂文交办的任务，怎么在斯蒂文口中就成了“目的达到了”。
不介意加以解释的斯蒂文则是继续笑道。
“博纳特非常了解我们，也同时意味着我们非常了解他，毕竟我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弟子’，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我就是要他先拒绝代表我的你，然后再品尝失败。只有这样，他才会更着急地等待着和我直接对话的那一天。”
“我敢说他已经有点这样的兆头了，不是吗？你刚刚在楼上跟他对话，应当有所察觉才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