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第571-572章 互助（1 / 1）
彭臻的指尖在青铜棺椁上微微发颤，脑海中浮现出宗门古籍记载的秘辛。
在那个蛮荒时代，人族不过是妖族的附庸。
所谓白虎族灭鬼方族，实则是两大上古存在的惊天对决。
最终白虎妖圣战胜了鬼道至尊。
鬼道至尊这等存在即便败亡，这等存在也绝非寻常手段能够灭杀。
或许鬼方秘境中的一切布局，就是白虎妖圣用于镇压巨鬼的种种手段。
轰隆隆……
附近传来阵阵巨响，整座青铜棺椁也随之剧烈摇晃。
彭臻透过棺盖缝隙，看见远处雷光炸裂，云石真人的紫金钵在空中划出璀璨光弧。
那头麟兽六目赤红，周身鳞甲片片竖起，竟在尸山上召唤出漫天毒雷。
“不对……”彭臻瞳孔骤缩。以云石真人的老谋深算，怎会如此轻易暴露行踪？
是他故意再次偷袭麟兽引发大战，还是麟兽另有追踪之法？
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彭臻想到这里冷汗直冒，就连云石真人都躲不过麟兽追踪，那自己无论藏到哪里，都是必死无疑。
趁着云石真人和麟兽胜负未分之前赶紧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彭臻强提一口真气，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尸山间的毒雾越来越浓，起初只是如轻纱般缭绕在身侧，渐渐竟凝成实质般的墨绿色烟瘴。
护体玄罡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原本莹润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咳……咳咳……“
彭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手背上赫然是一抹诡异的青黑色血迹。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指甲盖已经泛起不详的灰白色。
“尸毒入体……“
他心头剧震，却不敢停下脚步。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整座尸山都在剧烈震颤。
腐肉堆中不时伸出枯骨手臂，试图抓住他的脚踝。
更可怕的是，他的神识开始出现诡异的幻觉——
时而看见无数冤魂在雾中哀嚎，时而又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溃烂脱落。
最清醒的片刻，他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抓挠着手臂，那里已经布满血痕。
“不能……停下……“
彭臻咬破舌尖，借着剧痛勉强保持清醒。
眼前的山路已经扭曲成诡异的漩涡状，但他知道尸水河就在山下。
只要撑到那里……
就能顺着尸水河离开，只要离开了鬼方秘境，自己就有办法解除尸毒。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栽进一处由骸骨堆成的陷井。
无数尖利的骨刺扎进皮肉，尸毒顺着伤口疯狂涌入。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见一道素白身影朝自己飘来......
彭臻感到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庞。
朦胧中，他看到乔幼薇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
原本青灰色的肌肤如今莹白如玉，在昏暗的尸山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最惊人的是她的双眸，先前还死气沉沉的瞳孔，此刻竟流转着星辰般的光彩。
“别动。“乔幼薇轻声道，声音再不似从前那般嘶哑，反而带着清泉般的空灵。
未等彭臻反应过来，两片柔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对方牢牢按住后脑。一条滑腻的香舌撬开他的牙关，随即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口腔直灌入丹田。
“唔......“
彭臻瞪大眼睛，感到体内肆虐的尸毒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顺着经脉逆流而上。
他的喉间泛起阵阵腥苦，却见乔幼薇喉头微动，竟是将那些毒素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她舌尖处隐约可见一点青色光芒，这正是先前吞下的琈玉！
这个旖旎又诡异的过程持续了约莫半刻钟。
当乔幼薇终于松开他时，彭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恢复血色，眼前也不再出现幻觉。
“你......“他刚要开口，却见乔幼薇温柔地咽下了一口饱含尸毒的黑血，眼眸中充满了说不清的意味。
“放心，琈玉会净化这些。“她擦了擦嘴角，青丝随风轻扬。
此刻的乔幼薇完全看不出半点尸修的痕迹——肌肤胜雪，唇若点朱，身上散发着女子的幽香，就连原本干枯的发丝也变得乌黑发亮，在脑后松松地绾成一个随性的发髻。
彭臻这才注意到，她的装束也焕然一新：一袭月白色留仙裙勾勒出窈窕身段，腰间束着淡青色丝绦，哪里还有当初半人半尸的恐怖模样？
“看够了么？“乔幼薇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耳尖却微微泛红，“我为你解了尸毒，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你要我做什么？”彭臻收回目光，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悸动问道。
乔幼薇收敛笑意，神色变得凝重：“我需要你帮我保住琈玉。“
“你不想交出去？”彭臻询问道。
乔幼薇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丝绦，低声道：“琈玉关乎我的道基，若被师傅收走，我便会重新沦为半人半尸的怪物，甚至……彻底丧失神智。”
彭臻眉头紧锁：“你确定他定会索要你体内的琈玉？“
“我不敢赌。“乔幼薇的声音轻若蚊呐，却字字如钉，“琈玉于修士而言，便是第二条性命。师傅大限将至，岂会放过这等机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忽然，彭臻眼中精光一闪，想起了青铜棺椁上记载：“持琈玉者可走尸仙之道？“
乔幼薇的睫毛轻轻颤动：“正是。虽非正统长生路，却能超脱寿元桎梏。若无琈玉护持，即便是修炼成尸王，也会灵智丧失；但若……“她顿了顿，青丝无风自动，“若能得此玉入腹，便可成就尸仙，逍遥天地。“
“我明白了……不过我刚刚听到有交战之声，想必是令师在与那头重伤的麟兽作战。“彭臻目光如炬，“若令师斩杀此獠再得一枚琈玉，想必不会强你所难。“
“那自然最好。“乔幼薇苦笑摇头，“可替身傀儡之术，每用一次需温养百日。以师傅谨慎的性子……恐怕不愿再拼。“
“那他为何要重新与麟**战？”彭臻一脸不解。
“或许触动了尸山禁制，露出行藏。“乔幼薇扯住他的衣袖，“这山中陷阱遍布，你方才不也...“
四周骤然陷入死寂，彭臻沉默片刻：“要我如何助你？“
乔幼薇素手轻扬，腰间锦囊无风自开。
只见她身形渐淡，化作一缕青烟没入囊中，唯余余音袅袅：“此乃养尸袋，系于腰间带我离开……“
彭臻会意，将养尸袋系于腰间暗藏。
环顾周围，彭臻发现自己在一处洞穴之中，想必是自己在中毒昏迷之时，乔幼薇将自己拖拽至此。
……
这里虽然名为尸山，但眼前却是一座幽深的石洞。
看来所谓的“尸山“并非完全由尸体堆积而成，而是尸体遍布整座山脉形成的奇观。
洞穴内阴冷潮湿，石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彭臻肩头，冰凉刺骨。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养尸袋，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颤动，仿佛乔幼薇的心跳正透过布袋传来。
彭臻放出神识探查，发现这座洞穴并不大，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通向外界。
他指尖燃起灵火，在摇曳的火光中，注意到石壁上刻着些古老的纹路。
凑近细看，竟是组残缺的壁画：
第一幅描绘着一群人身穿兽皮，正向一个戴着巨大青铜面具的伟岸存在顶礼膜拜。
那面具造型狰狞，双目处镶嵌着血色宝石，在火光映照下仿佛仍在闪烁。
第二幅画中，一头吊睛白虎自九天而降，携风雷之势扑向面具人。
白虎通体雪白，唯有额间一道金纹，利爪如刀，将空间都撕裂出道道裂痕。
第三幅则展现了一场惨烈大战后的场景。
无数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形成了一座真正的“尸山“。
第四幅最为诡异——那个青铜面具人被白虎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散落山间。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碎片竟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凝结成一块块碧绿的玉石。
彭臻心头一震：这或许就是琈玉的来历！
壁画讲述的正是上古时期“白虎灭鬼方“的典故。
第五幅画中，出现了一群头戴白虎面具的神秘人。
他们奴役残存的鬼方部族，在其额头刻下“虞“字烙印，并强迫他们在山上修建祭坛。
第六幅更是触目惊心——建成祭坛后，白虎族人逼迫奴隶互相厮杀，唯有胜者才能苟活。
鲜血浸透了整座祭坛，在石壁上凝结成暗红色的纹路。
彭臻神情凝重，这应该就是被他砸开的白虎祭坛。
最后一幅壁画显示，白虎族人将一个巨大的青铜面具深埋地下，并在周围设下重重禁制。
彭臻精通堪舆之术，再结合先前见过的白虎祭坛和尸水河的位置，立即推算出这个埋藏点。
正是尸山西南方向，此时萧家老祖正带着族人在此方向猎杀麟兽。
“与我无关……“彭臻收回目光。眼下当务之急是沿着尸水河离开这个凶险的秘境。
至于那些上古秘辛、宗门恩怨，他半点都不想沾染。
这鬼方秘境处处杀机，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打定主意后，彭臻紧了紧腰间的养尸袋，朝着洞口的光亮处快步走去。
洞外依旧是尸山十三峰，灰蒙蒙的尸毒瘴气浓得化不开，如同一张厚重的尸布笼罩着整座山脉。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堆积如山的腐尸，有些已经化为白骨，有些却仍在缓慢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彭臻运转护体玄罡，在周身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光罩。
光罩与尸毒接触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他想起先前被尸毒入侵的惨状，若不是乔幼薇以琈玉相救，恐怕早已变成这尸山中的一具行尸走肉。
“不能飞遁……“彭臻暗自盘算。虽然御空而行能更快脱离险境，但飞在高处，只怕会被暴怒的麟兽一眼看见。
飞遁就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有禁空禁制，根本就飞不高。
眼下只能借着瘴气的掩护，徒步向山下移动。
他沿着一条被尸体半掩的小径下行，每走一步都要避开地上蠕动的残肢。
忽然，养尸袋轻轻震动，乔幼薇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心……前方三十步……有尸傀埋伏……“
彭臻立刻停步，凝神望去。
果然，在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尸堆中，可见几具“强壮的尸体“横屏竖躺。
虽然看似没有危险，但只要自己走过去，必然受到围攻。
“多谢提醒。“彭臻低声道，同时加快脚步越过那片区域。
就在他即将抵达山腰平台时，前方瘴气突然剧烈翻涌。
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老者从雾中走出，正是乔幼薇的师傅——云石真人！
云石真人虽然表面无恙，但眉宇间隐隐泛着青黑之色，呼吸也比平时急促。
显然连续与麟兽两度交手，让这位佛门高僧也损耗不小。
“小施主，“云石真人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可曾见过我那徒儿？“
彭臻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前辈，晚辈一路逃命，未曾见过令徒。“
“是吗？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躲着我……“
说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前辈中了尸毒？“彭臻关切问道，“不如先找个地方调息？“
云石真人擦了擦嘴角，叹道：“老衲确实需要稍作调息……可这山中可有安全之处？“
彭臻心思电转，略做权衡之下，便挺身说道：“晚辈先前藏身的石洞还算安全，前辈若不嫌弃……“
“带路吧。“云石真人点头。
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折返山洞。
为了避开那头狂暴的麟兽，他们不敢施展遁术，只能徒步前行。尸毒瘴气在脚下翻滚，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
回到洞中，云石真人环顾四周，目光在石壁上的古老壁画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不错，你倒是找到个好地方。“
“运气好而已。“彭臻谦逊回应，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云石真人的一举一动。
云石真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紫金钵盂，置于身前地面。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诵念晦涩经文。钵盂渐渐泛起柔和金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将缠绕在他周身的尸毒瘴气缓缓净化。
彭臻同样盘膝而坐，看似在护法，实则暗中戒备。
约摸半个时辰后，云石真人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不仅周身尸毒尽去，连法力也恢复如初。他起身活动筋骨，目光再次被石壁上的壁画吸引。
“彭小友，“云石真人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探究，“你来看看这壁画。“
“前辈，这壁画我看过了。“彭臻谨慎回应。
“可看懂了？“云石真人背对着他，手指轻抚过壁画上的纹路。
“应该看懂了吧。“
“那便给老衲讲讲。“云石真人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彭臻深吸一口气，指向第一幅壁画：“这幅讲的是鬼方族人崇拜的巨鬼，看这威势，想必是鬼道至尊。“
“没错。“云石真人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彭臻接着指向第二幅：“后来白虎妖圣降临，将其击杀撕成碎片。“他的手指沿着壁画移动，“尸体散落群山，化为青玉，这或许就是琈玉的由来。“
“见解独到。“云石真人捋须微笑。
“接着白虎族奴役鬼方族人修建祭坛。“彭臻指向第五幅壁画，声音平静，“最后白虎族的高阶祭师将巨鬼面具深埋地下，布下重重禁制。“
云石真人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彭臻：“你解答得都很对。但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将这面具埋起来？“
彭臻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摇头：“晚辈不知。“
云石真人的手指缓缓抚过壁画上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这鬼道至圣早已修成不死不灭之躯，白虎虽能将其肉身撕碎，却无法彻底毁灭其本源。他们将面具镇压于此，就是要将其永世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