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精打细算的日子（1 / 1）
一群人看着小轿子走出胡同口才进了院，李前进跟着大家进了新房。
有弹簧软垫的双人床、两边上人的那种，是现在正流行的“席梦思”。
大立柜是三开的，葛丝沙发布全包的沙发。
两台沉的写字台，带靠背镜的五斗橱。
折叠桌是那种能方变圆，圆变方的，折叠椅是带电镀架的。
一头高一头矮的酒柜看着还挺时尚，双拉门上不是粘著拉手而是电磨凹槽的。
脚落里摆的脸盆架，也是带高挑毛巾架和双皂筐的。
李前进摸着四喇叭的三洋收音机一伸大拇指说：“和子，新房布置的挺带派啊！”
方和得意的一笑，指着双人床说：“这是我跟秀娅几乎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家具店，把腿都跑细了一半，才终于在永定门附近买下的，它是那里卖的是处理品，褥面上有点污损，比别处便宜十块钱。”
李前进伸大拇指夸赞，“你们俩口子还真会过日子！”
方和接着介绍：三开大立柜和全包沙发是在天坛墙根那儿的农贸市场，从一位满嘴黄板牙的农民兄弟手里买下的，不错吧？”
他高兴把屋里的东西都介绍了一遍，。
不是托人情买的就是有疵点次品，便是挑了又挑、比了又比、犹豫来又犹豫去、最后仅仅为了便宜个块儿八毛的才大老远买下，又麻烦方徽他们给运回来的……
听着方和的讲述，大家非但不觉得他小器，反倒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百姓的日子哪个不是这样的精打细算。
当然，李前进是个另类。
方和当着大家的面介绍起自己的小家一发不可收拾，又兴奋的拉开五斗厨右边第二个抽斗。
那抽斗里露出两样东西，一个织锦面的大照相册——是同院发小送来的礼物。
还有，便是配好镀金绞丝表带的一块雷达牌镀金小坤表。
手表搁在了亮蓝底子带银亭子、红牡丹、绿芭蕉、紫山石图案的织锦封面上，衬托得它更加豪华光艳。
“哇！好漂亮！”
王霞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是雷达表！”
张红说：“前进戴的那块也是金表啊，也是雷达表吗？”
李前进往后缩了缩手腕说：“我这是杂牌，内购品，才五十块钱。”
“五十？”孙健惊呼一声：“给我看一眼。”
“看什么看，看眼里拨不出来怎么办？”李前进打个哈哈指着抽屉里的雷达表问：“和子，这表多少钱？”
方和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好家伙，真是价啊！”张力看着小金表咂咂嘴说：“这场婚礼办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方和翻着眼睛算了算说：“我家得花了大概小一千，她家也得五百。”
张力叹口气，说：“亏得没让我对象看到，不然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办不起啊！”
刘晓光拍了拍他肩膀说：“兄弟，同感啊！”
方和笑说：“等办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开始根本没想花这么多钱，事情一件一件的赶到一起，不知不觉就花了这么多。”
结婚的孙健庆幸，难熬的时候过去了。
“嘿，这屋挺热闹啊？”
忽然响起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家都转回身循声向门口望去，看见一个粗短的身躯，一张粗俗的面孔。
方和没想到亲友里除了嫂子他是第一个到的。
心头生起一丝不详的阴影。
勉强挤出一丝笑招呼：“宝山哥来了！进来坐，吃糖。”
苟宝山不仅穿得邋邋遢遢，而且胡子拉碴。
毫不掩饰他对今天隆重日子的漠视。一屁股歪坐在新沙发上，望望茶几上的糖果碟，甩着嗓门说：
“谁他妈吃你这破糖！送我包烟是正经。”
方和扔给他一包过滤嘴的礼花烟，他接到手里一看，撇撇嘴，把那整包烟往茶几上一撂，伸直脖子抗议：
“就他妈给我抽这个？去去去，把你那三五牌的掏出来，我知道你小子有，你他妈不给我抽留着给谁抽？”
方和确实有几包三五牌的英国烟，是媳妇的娘家人捣腾外汇兑换券买来的。
他可不愿意拿出来招待苟宝山，便沉下脸说：“你别嘴里不乾不净的好不好？就这个，爱抽不抽！”
苟宝山瞪了方和一眼，“噗哧”一声乐了。
歪头又从茶几上抓过那包礼花烟来，打开取出一支，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来，吧哒一声打出老高的火苗儿。
点燃了那支烟，他舒舒服服地仰脖靠在沙发上，小孩嘬奶般地抽了起来。
方和看着苟宝山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咬了咬牙，看着好奇的李前进他们苦笑一下。
这就是个来混吃混喝的无赖远亲，平时无所谓，不搭理他就行了，今天这个日子是躲不开的。
苟宝山来的最直接的目的是了大吃大喝一顿。
他也并不掩饰这一点。
所以他迈进了新房，见到方和并无什么贺喜的例话，立马不高兴。
我来蹭吃蹭喝是我的事，你跟我甩脸子那可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他故意问方和索要三五牌香烟，就是恶心人。
未能遂愿后，他只好降格地抽礼花烟。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张力站在李前进身边小声骂：“草！什么玩意？这要是我家亲戚，两刀就给他扎透了！”
“那你可如他的愿了，往医院一躺能折磨死你。”李前进知道，哪都有这种无赖。
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
苟宝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便站起来在屋里转悠。
最后转到五斗橱前，踮着脚尖研究着墙上的结婚照。忽然他“嗤”地乐出了声来。
那是一种阴阳怪气的闷笑。
让人听了心里就极其不舒服的笑声。
笑完他挨近方和身边，晃着头问：“怎么着！没先玩玩？我看她够你招呼一气的！”
方和脸刷地红了，气急败坏地把他一推：“你他妈的胡说什么？给我滚出去！”
苟宝山毫不在意的冲方和挤了挤眼，叼着烟卷晃晃悠悠的出了新房。
转过头又麻利地拐进了充当临时厨房的苫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