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两个完美主义者的互相解绑(1 / 1)
深秋的燕京夜风已带刀削般的寒意,与觅园单位宿舍门口暖橘灯笼的柔光形成鲜明对比。
吴楚之搂着肩头微微颤抖的秦莞,快步穿过庭院上楼。
刚关上厚重的入户门,将喧嚣与寒冷彻底隔绝,玄关那盏造型简约的壁灯散发出微醺的光晕,勾勒出秦莞被风吹得微红的面颊上难以抑制的飞扬神采。
“楚楚,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秦莞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曾平复的悸动,尾音消失在吴楚之骤然覆盖下来的唇齿之间。
她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穿过他后脑勺被风吹得微乱的短发,热烈地回应着。
这个吻来得汹涌而急切,带着从室外一路累积的灼热温度和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浓烈爱意。
呢子大衣、围巾、西装外套……
一件件承载着寒意的衣物被随手剥离,如同褪去白日的盔甲,凌乱地遗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无声诉说着主人的迫不及待。
纠缠着从玄关移动到客厅中央,吴楚之托着她的腰臀,轻而易举地将人抱起,秦莞的双腿本能地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两人没有停歇,在热吻的间隙里,凭着对空间的高度熟悉,跌跌撞撞地向主卧的浴室移动。
昂贵的定制西装与柔软的高领羊绒衫交织在一起,被踢到波斯地毯的一角,无人理会。
氤氲水汽很快弥漫了磨砂玻璃门内的世界。
强劲的花洒喷涌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两人身上的寒意,也模糊了彼此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停歇。
吴楚之用宽大的浴巾将浑身发软的秦莞仔细裹好,又胡乱擦了擦自己滴水的头发,才将她抱回那张宽大柔软的欧式四柱床上。
暖黄色的床头灯映照着被翻红浪的凌乱床铺,也柔和了她如桃花初绽般妍丽的面容。
她慵懒地蜷伏在羽绒枕上,墨黑的长发半湿,铺散在枕畔,眼睛如浸了水的黑曜石,水汪汪地凝望着正俯身为她整理被角的男人。
吴楚之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结实的手臂立刻将这朵诱人的桃花揽入怀中,严丝合缝地贴合。
他的手掌带着不满足的慵懒在她曲线玲珑的腰臀处流连,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丝滑睡裙下细腻的肌肤,惹得秦莞身体轻轻一颤。
“嗯?”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带着满足和娇嗔的鼻音,手指在他光裸的胸肌上画着圈,
“还闹?坏楚楚……”
“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对了,”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散发着馨香的颈窝,声音低沉带着事后的沙哑磁性,大手包裹住她肩头,不安分的向下滑了滑,坏心眼地捏了捏,
“我的莞莞,就得一辈子这么开心下去。”
秦莞扭身想躲开他不知餍足的贱爪子,
“哼!说得轻巧,你这坏蛋的开心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可以分担…”
她语带幽怨,眼波流转间却并无多少指责,更多是无可奈何的甜蜜负担。
吴楚之低笑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秦莞也感受到那份促狭的愉悦。
他非但没停手,反而更放肆了些,埋首在她肩窝啃了一口才闷笑着回答,
“秦理事长这话说的,要是就你一个,你真吃得消?别口是心非了。”
一股红霞腾地从秦莞的脖子蔓延到耳根,她没好气地在那只作恶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死变态!还不都怪你!”
话虽这么说,她内心却是一片澄明。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这头精力过剩的人形凶兽是怎么养成的。
从小被小舅楚天舒这个顶级兵王当新兵蛋子操练的童子功,底子打得无比牢固。
再加上自己老妈提供的便利……
本来是给呼吸系统有问题的孔昊解决问题,顺带带上他们两个,动不动就带去找名医调理身体、煲各种功效显著的温补药膳。
她妈的初衷是让他们身体强健无病无灾,没想到对吴楚之而言,结合楚天舒的操练,竟无意中精准复刻了古人“穷文富武”中“富练武”的一切核心要素。
而这货,偏偏还是个根骨上佳,且极其自律,生生把高强度锻炼刻进骨子里的怪物,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雷打不动。
再加上现在下面那些“佞臣”如伍陆军、路振宇等投其所好,又带着点讨好地搜罗各种顶级滋补品:长白山的野山参、顶格的海马鹿茸、整箱的虫草……像不要钱似的送。
还有雄小鸽、杨诩这些“狐朋狗友”,时不时弄点市面上罕见的虎骨酒、三鞭酒…
至于家里……
秦莞脸颊更烫了。
姜素素那丫头,似乎觉得她那小吴学弟在“为国为民”耗尽心力,生怕他亏空,总变着法儿煲些“十全大补牛骨汤”、“巴戟杜仲羊肉煲”之类的汤汤水水,悄咪咪地给她楚楚哥进补……
好吧,秦莞必须承认,她自己其实也爱干这事。
看着他处理庞大集团事务,应对惊心动魄的商场博弈甚至枪林弹雨,基金会、家庭琐事也占去他不少心神,她也心疼得紧,怕他亏着累着。
自家厨房的药膳砂锅从没冷过,当归黄芪乌鸡、虫草花炖乳鸽……
总是变着花样炖给他吃。
恨不得把这头猛兽养得更加……龙精虎猛?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助纣为虐?
就在她思绪翻飞,为自己这矛盾的心态感到哭笑不得时……
“嗯?!”
秦莞惊得身子一缩,旋即面红耳赤地侧身回瞪他,“同学,我劝你安分点!”
她薄嗔着。
却媚眼如丝,不仅没什么威力,反而在吴楚之眼里是一种邀请。
“这才哪到哪?”
“臭楚楚!明天早上我还有正事的!
莞玥基金会那边有三个重要项目评审会要主持,教育集团的学前教育资源调配方案也得我签字。
楚楚!不是闹着玩的!我明天真有正事!”
“下午再说,明天你睡个懒觉。”
吴楚之说得斩钉截铁,气息更重地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另一只手已经试图掀开她的睡裙下摆,
“有什么正事能比给莞莞分忧解难、为国家民族大计添砖加瓦、开枝散叶繁衍人口更重要?
我说了,天大地大莞莞最大!
项目明天审后天审都一样,儿子女儿可是时不我待……”
他的歪理一套一套。
秦莞被他这番胡说八道又带着点歪理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身体被他撩拨得发软,但理智尚存,无奈地挣扎着,
“可是…别闹…唔…小月牙儿那边呢?我要是真、真立刻怀上了,你怎么跟她家里交代?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
萧玥珈及其家庭的存在始终是一个绕不过去的现实考量。
“交代啥交代的?”
吴楚之含糊地吮吻着她的锁骨,试图用行动打断她的逻辑,
“没啥好交代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咱们的百年大计基础夯实了再说…”
“臭楚楚~!!!不行!!!”
秦莞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优势和娴熟的撩拨下显得徒劳无功。
最终防线终告失守。
“乖,趴好!”
“才不要!我要骑马马!”
……
世界重归平静。
留下的是慵懒到骨子里的疲惫与灵魂仿佛交融后的澄澈宁静。
吴楚之的手掌依旧搭在她光裸的背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抚着,如同安抚一只餍足的猫儿。
窗外的月光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投在地板上,切割出一小片清冷的光域。
屋内只剩床头灯那一点点暖黄的光晕,勾勒着他们亲密的剪影。
那道狭窄的光带在地板上缓慢移动,是时间无形脚步的见证者。
远处隐隐传来的城市底噪——
或许是末班公交驶过柏油路的低沉摩擦,或许是无轨电车滑过线缆的轻微嗡鸣……
此刻都被这厚厚的双层玻璃窗过滤掉了大部分声浪,只余下极细微的、几乎要融入寂静本身的背景音。
室内外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被冬夜寒气统治的广袤都市,另一个则是被体温、呼吸和他们共有的气息温柔包裹的方寸巢穴。
暖黄的灯光像一层柔和的罩子,将他们与外界隔开,灯光下的空气仿佛也凝滞了,浮动着细微尘埃的影子,一切声响都被放大。
枕边人悠长而略显疲惫的呼吸声,棉絮受压时几不可闻的沙沙声,甚至是他自己胸腔内心脏缓慢而有力的回响……
这种极致的宁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港湾,带着劫后余生的慵懒与满足。
短暂的沉默后,吴楚之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
“最近…有什么特别为难的地方吗?基金会?教育集团那边?”
他了解她,再累再难,她在他面前也总是报喜不报忧。
只有在真正放松的私人时刻,才会偶尔流露一丝脆弱或犹豫。
秦莞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肌上画着小小的圈。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倒也没那么严重,为难谈不上……就是……”
她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太多了,总觉得做不完美。
尤其看到你的压力那么大,做的都是关系到产业根基、国家未来的大事,我就更怕自己这边……
拖你后腿,或者把事情搞砸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对他事业的理解与敬重,对自己角色的认知,对“完美”这个概念的恐惧与执着。
吴楚之闻言,胸腔震动,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笑。
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极轻极珍重的吻。
发丝间残留着他熟悉的、带着栀子花香的洗发水味道,混着她独有的体香,让他心神安宁。
“傻瓜,”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抚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
“做不完美才是正常的。正是因为你做不完美,这才是最真实的莞莞啊。
某人貌似从一年级开始主科就没拿过100分吧?”
“嗯?!哼!!”
秦莞不满地哼了一声,立刻抬起头,佯装生气地伸过去扯了扯他轮廓分明的耳朵,
“臭楚楚!嘴巴又贱兮兮地讨打是不是?”
虽然做着凶狠的动作,但眉梢眼底却分明是笑意。
吴楚之由着她揪,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捉住她揪自己耳朵的柔荑,拉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指尖,
“怎么会是贱?这是大大的实话。你看,我家莞莞啊,”
他开始掰着手指数,语调认真又带着点促狭,
“从小美到大,智商高情商高,能力超强,管理着偌大的基金会和教育集团,让万千孩子受益。
为人妻贤惠体贴,煲得一手好汤,懂得心疼我。
关键是在外面能镇得住场子,在家里……”
他意有所指地故意停顿,眼神暧昧地扫过她凌乱的睡裙和领口下的春色,
“更是能降妖伏魔,勇猛非凡。
你说,这样的小娘子,是不是完美得让老天爷都嫉妒?
所以啊,老天爷也是公平的,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占尽了吧?
得留点‘不完美’的地方,给别人也留点活路。
比如……做事偶尔搞砸那么一点点?”
他这一番歪理邪说,硬是把秦莞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想继续“惩戒”他耳朵的手也僵住了,脸上表情又是哭笑不得又是隐隐的甜蜜。
这坏蛋,夸人也能夸出这种让人又羞又喜的境界。
“全是歪理!”
她又啐了一口,“邪说!”
但那双大杏眼里的光芒却亮了起来。
身上那股沉甸甸的压力,似乎被这不着调的赞美冲淡了不少。
秦莞翻身趴在他身上,伸手把他的脸揉成猪头,说了一句丑后,又凑过去在他唇上mua了一下,然后咯咯咯的笑着,
“臭楚楚,现在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
“那你多尝尝呗!”
吴楚之凑过去便是一阵热吻。
吻罢,看她脸色多云转晴,吴楚之趁机将人往上提了提,让她能与他额头相抵。
他收敛了几分玩笑,眼底闪烁着一种通透的、近乎智慧的光芒,
“莞莞,来,我告诉你我最近摸索出来的一个独门秘诀,包治你的完美主义焦虑症!”
“快说!”
秦莞一听就来了兴趣,乖乖的趴在他身上。
“做任何事,都抱着‘Fxxkup’,也就是搞砸的心态去做!
其实我现在做事情便是如此,全部搞着搞砸的心态去做,fxxkup或者是fxxkingup,anyway,我不care!”
“啥?”
秦莞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诧和一丝担忧,
“楚楚你……你没事吧?”
她甚至下意识地探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现在肩上担着那么大的责任,国家把振兴半导体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啊!
你……你这玩笑开不得哈!”
她语气急促起来,眼神也凝重了。
吴楚之看着她紧张的小模样,反而“噗嗤”一下笑出声,捉住她按在自己额头上的小手,拉到唇边又啄了一口,
“亲爱的莞莞理事长,放轻松。
我当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自暴自弃。我是认真的。”
他缓缓坐直了些,让秦莞靠在自己臂弯里,神色变得异常认真。
“给你举个例子,就比如我这次大赚了一笔的安然事件。
我们平心而论,莞莞,你想想,安然的那些高层,玩弄金融手段,搞出那么复杂精妙的财务报表和‘特殊目的实体’来掩盖亏损,把华尔街的投资者和分析师都耍得团团转十几年。
他们应该都是阿美莉卡产业界和华尔街的最顶尖精英吧?
这份‘聪明才智’,谁能说他们是傻子?”
吴楚之的眼中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静,“可结果呢?
最终还是搞砸了,砸在一个微小的漏洞上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庞氏骗局,假的永远是假的,最后撑不住只能轰然倒塌。
但是……那么大的商业帝国灰飞烟灭,高管入狱。
你说他们是失败者?
从结果上看是。
但这个过程中,十来年,他们已经赢了太多,对吧?”
秦莞听得入神,微微点头,眼神里的担忧渐渐被思索取代。
“再看一个更大的例子,一个国家的例子——我们北边的那头已经入土十年的老熊,”
吴楚之微微一顿,眼神有些复杂,“我知道拿这个比喻不太好,但这是活生生的历史事实。
统治那个庞大疆土最后几十年的头头们,从苏勋宗到苏哀宗……
别管天之涯论坛里那群喷子键盘侠说得有多损说得他们有多不堪,但是一个基本事实是:
这些人,哪个不是在精英密集型的严酷体制下爬上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说是精英中的战斗机也不为过吧?
真把这群键盘侠重生回去,他们半章都活不下去。
这些精英制定的方针政策,其复杂度和目标性远超我们的基金会,说是关系整个星球走向都不为过。
可结果呢?”
他摊了摊手,“还是搞砸了。而且砸得惊天动地,老熊这头巨兽都搞没了。”
“我不是说他们做的事值得效仿,而是想说明一个道理:
安然的精英、老熊的权贵,他们都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智力,也投入了巨大的努力。
但失败——搞砸,依然是人生、是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必经之路。
连他们都无法避免‘搞砸’,连那种庞然大物都会‘搞砸’,何况我们两个普通人?”
吴楚之伸手点了点秦莞的鼻尖,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你,秦莞,还有我,吴楚之。我们都是芸芸众生里的两个普通人而已。”
“所以,”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事,搞砸了是很正常的,砸了就砸了呗。
就像我现在做的事,”
他眼神望向前方虚空,仿佛穿透了卧室的墙壁,看到了芯片车间、会议室、世界地图……
“把半导体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这样一个‘小地方来的草根’,你们在旁边看,觉得很高大上,压力山大。
难道把这么大责任交给我的那些国家层面的人,他们脑子里就真的一丁点都没想过‘吴楚之可能会失败’、‘吴楚之会搞砸’这种可能性?
别傻了莞莞。”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他们肯定有后手。
在交给我这个任务的同时,甚至之前,无数个替代方案、应急预案和最终兜底的PlanB、PlanC早就秘密制定好了,只是你不知道、我看不到罢了。”
他看着秦莞震惊又若有所悟的眼神,继续说道,
“国家层面的大战略家们,比任何人都明白‘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所以我吴楚之,既没有承担世界的重量,也不需要为想象中的失败背负泰山压顶的压力。
我要做的,仅仅是用我最大的本事、所有的资源、最务实的态度,去拼一个可能成功的结果!”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卧室温暖的灯光和秦莞精致的面庞,投向了更深邃的未来,
“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发展。
就像我在那次会议上讨论半导体的思路一样,现在谈‘弯道超车’,谈站在世界之巅,都是空话。
最现实的第一步是什么?”
他顿了顿,让话语更有力量:“是找到‘NE555’芯片!
这种最便宜、最基础、应用却无处不在的电工芯片市场,就是我们撬动行业的第一步!
它技术落后?利润微薄?没关系!
它能养活我们的队伍,能让我们的工厂转起来!
先用成熟工艺练手,用规模效应压低成本,用‘订单养产线、产线降成本、成本引订单’,把这个正向循环给滚起来。
没有这一步打底,谈什么光刻机?谈什么高端CPU?都是空中楼阁!
其实,你那也是一样,立足当下能做好的事做就是了。”
秦莞凝视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了理性与野心的奇异光芒。
他不再是那个被完美主义所困的男人,而是在清晰地勾勒一条荆棘丛生的突围之路。
“其次!”
吴楚之的眼神锐利起来,“过去的教训告诉我们,各自为政的产业链条就是被人家各个击破的软肋。
所以,这次,我要当个最狠的‘攒局者’。
重构产业链,把大家绑死在一条船上!
芯片设计公司、晶圆制造厂、设备材料供应商、终端应用品牌……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形的链条。
秦莞很认真的听着。
她知道,她的臭楚楚此时在告诉她他以后的发展路径的核心逻辑,让她在处理基金会和教育集团时借鉴这个逻辑,同时更是让她要按照这个路径去发挥她的作用。
“怎么绑?用最牢固的商业契约和共同利益!
让Fab厂和光刻机厂商签联合研发协议,设备商的技术人员直接驻厂调试改进,终端品牌签长协单保证产能消化。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要打破内耗,将一个个散兵游勇捏合成一个可以打仗、能打硬仗的产业军团!”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意志。
这份在那次会议上阐述过的蓝图,此刻清晰地在家庭对话中重现。
秦莞感受到了他所肩负的重担。
那不是一己之成败,而是撬动一个庞大系统的杠杆。
“最后!”
吴楚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对刚刚牺牲“战友”的刻骨铭心,
“徐老临走前的托付,我一个字没忘。
阿宾、钰慧、陈树柏、黄炎松、苏宗祥……
鹏城那份血淋淋的名单,那是他最后的心血所在。
他们是各自领域真正的关键节点。
没有他们,这个大局就撑不起来。
这就是我要动用所有资源去做的事之一!”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秦莞脸上,那锐利和激荡慢慢沉淀为一种温柔却强大的力量:
“莞莞,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说的‘抱着搞砸的心态去做事’。
我不怕中间环节出错,不怕某一项尝试失败。
我的目标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活下来,整合起来,抓住关键。
每一步都可能f**kup,没关系!
每一步搞砸了,都是经验,都能告诉我哪个方向走不通,该怎么调整。
这才是真正的务实!
我不追求每一步都漂亮、都完美无缺,我只需要保证核心方向不被带偏,能不断修正,不断地、坚定地往那个战略目标推进!”
他伸出手,轻轻捧住秦莞的脸颊,指尖温热而有力,
“所以,基金会的事,教育集团的事,你也是一样。
我们不要那个‘完美’。
先把‘薪火’公益款用好,把捐赠乡村电脑教室的承诺落地;把教育集团的幼儿园小学的架子搭起来,解决最迫切的员工需求;这就是当下最关键的‘活下来’。
至于怎么做更高效、怎么管理更精细,那是后面迭代优化的事!
做砸了某次活动?
某个项目效果不如预期?
及时复盘找坑,填平它!
爬起来继续走!
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基金在增长,孩子在受益,这就是成功!
别让‘必须完美’捆住你手脚,迈开步子去干,我就在你身后给你兜底!
天塌不下来!”
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窗外燕京的夜空深邃,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秦莞的眼底,最初的震惊已经被一种奇异的明澈所取代。
吴楚之的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砸碎了她心中那块无形的巨石。
不再是轻飘飘的安慰,而是将他自身面对国家级重担时的心境与策略,毫无保留地剖析在她面前。
半导体产业从最卑微的NE555做起以求生存?
整合产业链到如此极致?
用徐建国名单上的关键人物作为突破点?
这些策略本身,就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和对“不完美”路径的高度包容。
这种策略思维,直接折射到他对自己管理基金会的建议上——放下完美主义,确保核心目标,迭代优化。
他的话,那些关于“Fxxkup”、关于生存、整合、关键节点的字字句句,如同投入深水潭的石子,在她疲惫却异常清明的脑海中激起持续不断的思想涟漪。
她不由自主地将他的战略逻辑套在莞玥基金会繁杂的事务上。
是的,“薪火”项目就是他们的“NE555”——确保每一笔捐款切实落地,点亮每一间乡村电脑教室的屏幕,这就是“活下来”,是基金会存在的最坚实根基。
至于活动策划的细节是否完美、宣传推广是否高光,那是后面优化的“产能提升”和“成本控制”。
教育集团要解决的燃眉之急,是员工子女的入托入学问题。
先把幼儿园小学的硬骨头啃下来,搭起一个能运转的框架,哪怕初期粗糙些、环节衔接不那么顺畅,也比踌躇不前好得多,因为这就是当下最核心的“整合”……
他那番大张旗鼓的半导体战略宏图,竟意外地照亮了她眼前的“鸡毛蒜皮”。
让那些原本让她焦虑的具体问题,忽然间套上了一个清晰务实、容忍摸索的解决框架。
这种豁然开朗的联结感,让她精神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抵消着身体的疲惫。
她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上面除了疲惫,还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洞悉现实后的坚韧与豁达。
为了跟上这样的他,自己从鹏城回来后不得不飞速成熟、压抑本性,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某种平衡。
她的“成熟”并非需要独扛泰山,而是学会在这种“f**kup”的心态下,更坚韧也更灵活地向前奔跑。
一股热流涌上心田,她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
“坏楚楚……”
她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更多的是释然和撒娇,“你说那么多大道理,听起来挺帅的……也……也挺吓人的。”
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和低低的笑声,她抬起头,眼波流转,带着水光也带着狡黠的火焰,
“所以,你是不是又想转移话题,想哄我再来一次,掩盖你不想放我去处理明天基金会一堆事的‘阴谋’?”
被戳破小心思的吴楚之毫不尴尬,反而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手指不老实地滑进她的睡裙,
“莞莞理事长此言差矣,我这叫‘知行合一’,用身体力行的方式验证‘专注当下最重要之事’的理论……
造人事业,刻不容缓,这才是关乎我老吴家的百年大计!
先有家,才有国嘛!”
秦莞发出一声羞恼的低叫,立刻去抓他作乱的手,
“……停!你前面说那些还像个人话,现在又开始耍无赖!
再说冰冰还在医院养伤呢,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提到王冰冰,吴楚之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疼惜。
秦莞敏锐地捕捉到了,心里也一阵揪紧。
她们私下讨论“谁先生孩子”时那种隐晦的焦虑与决意,此刻再次浮上心头,让她更深刻理解了身边男人所承受的压力和她们必须变得更强大的理由。
她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种担忧中,她需要更积极地行动——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事业上。
但此刻,身体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吴楚之那点微妙的停顿过后,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起来,甚至更加专注。
“冰冰有医生和小雅姐照看,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而我们……”
他一个翻身,轻易地将想要逃离的秦莞重新控在身下,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完成刚才被‘重要讲话’打断的流程。
莞莞理事长,工作明天再做,事业固然重要,但此刻,请享受当下……”
他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气息,也带着一种彻底放开的肆意。
这一次,秦莞没有再去纠结明天的项目、没有去想所谓的“计划”或“后果”。
今晚,她只想做个彻彻底底的“蠢女人”。
此刻,她只是臭楚楚怀中的莞莞。
……
狂乱的节奏终于平息。
劫后余生的悸动与巨大的满足感,如同温暖的潮汐漫过心田。
他闭着眼,用鼻尖贪恋地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栀子花香,混杂着情事后的独特气息,这味道比任何镇静剂都更能让他心安。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淌。窗外城市的喧嚣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的心跳渐趋平稳,汗水开始微凉,肢体也传来舒适的麻软感。
“呼……”
吴楚之长舒一口气,终于打破沉寂。
他一只手在秦莞光滑的背脊上缓缓滑动,带着事后的慵懒和宠溺,
“这次,真该夸我们莞莞理事长……战斗力勇猛精进?”
不得不说,单独对线六女之中一人,也唯有秦莞可以让他真正的火力全开。
他语气带着戏谑,胸膛的震动却传递着纯粹的愉悦。
秦莞连眼睛都不想睁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腰间软软地掐了一下,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再、再敢胡说……让你重温刚刚的下场……”
她指的是自己主动占据上风的英勇表现,但威胁的力度在疲惫下变得软糯,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
吴楚之低笑出声,胸腔愉悦地震动起来,趴在他身上的小脑袋跟着晃动着,很是好玩。
他没有接这个茬,而是侧过身,仔细地替她整理好被汗水粘在颊边的发丝,又在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微微红肿的唇瓣上,印下一个个细碎而珍惜的吻。
温柔的动作,珍重的情意,取代了方才的激烈风暴。
“莞莞,你饿不饿?”
他低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一天对他和她,都消耗太大。
激烈的情绪、深度的交谈,再到刚刚耗尽体力的缠绵,身心都是巨大的考验。
秦莞在他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去,
“饿……”
她小声嘟囔着,语气像只撒娇的猫。
她感觉自己像一根被点燃后又迅速燃尽的火柴,只余下一点温热柔软的余烬,只能本能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温度与气息。
吴楚之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来,“那我下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记得她喜欢半夜偶尔吃点热乎的,尤其是消耗体力之后。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厨房冰箱里应该有郑妈妈前几天特意送过来的新鲜醪糟(米酒),煮一碗热乎乎的醪糟蛋花汤,既暖胃又补充体力,是她偏爱的。
“不要……”
秦莞立刻收紧环着他腰的手臂,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别动……抱着……”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无比的依赖。
此刻让她离开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比什么都难。
吴楚之立刻放弃了起身的念头,顺从地搂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婴孩一般。
“好,不动。楚楚抱着莞莞,一直抱着。”
两人重新安静下来,沉浸在一种由激烈燃烧过渡而来的极致温存之中。
卧室里只剩下彼此清浅交融的呼吸声。
过了一小会儿,半梦半醒间,秦莞含混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入了吴楚之耳中:
“坏楚楚……”
“嗯?”
“我……”
“嗯?”
“……明天……记得按时去……公司……”
吴楚之微微一怔,旋即心头滚过一阵复杂的酸涩与深沉的爱意。
即使在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想沉溺在他怀抱的时刻,她潜意识里最记挂的,还是他肩上那份沉重的责任。
她的“成熟”,她的“懂大局”,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是在最放松、最放空自己的私人时刻。
他低头,一个更深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角,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承诺:
“放心。忘不了。”
“我还要留着这大好生命,跟我家莞莞……要生一支篮球队呢。”
最后的几个字,声音轻得近乎梦呓,带着满足后的疲惫和憧憬。
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听到这句后,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更加绵长匀称。
窗外的月光依旧安静地流淌,燕京的冬夜在沉睡。
而在这盏温暖的床头灯映照下,在凌乱却包裹着无限温情的被褥之间,在彼此气息交融的方寸之地,他们相依相偎着。
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亢奋渐渐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宁。
他听着她均匀悠长的呼吸,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与温暖。
屋内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她流畅的肩颈线条,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点点他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目光扫过她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卸下所有伪装和重担后,是那样纯净而美好。
借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淡淡的扇形阴影,随着她渐趋平稳的呼吸,那阴影也微微起伏。
平日里工作时的坚定眼神此刻被遮掩,此刻闭上眼的她,脸庞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一丝未经世事的稚气。
她的鼻尖被闷在被子里,微微有些泛红,透着一种脆弱的可爱。
汗水打湿的鬓角有几缕乌黑的发丝黏附在光洁的额角上,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为她拂开。
指尖触碰到皮肤上尚存的温热湿意,那是方才激烈余韵尚未完全消散的证明,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怜惜又带着些微占有欲的满足。
当她说“臭楚楚,现在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时那娇嗔的瞬间神情,此刻仿佛还停留在他视网膜上,与眼前这份宁静沉睡的面容叠加在一起。
他知道这副沉睡面容下蕴藏着多么强大的能量——在事业上的雷厉风行,在家庭中的温暖坚韧,以及在方才那场“战争”中展现的致命诱惑与勇猛。
正是这种巨大的反差,构成她独特的魅力,让他永看不厌,永感新奇。
吴楚之无声地叹了口气,收紧了环抱着她的臂膀。
愧疚感与心疼再次翻涌上来,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决心所替代。
她的成熟是为了跟上他的步伐,那么,他更要走得更稳、更扎实,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
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颊边一缕汗湿的发丝,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重量施加在臂弯上的沉甸甸的踏实感,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胸膛的起伏,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裙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微热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线,汗湿的后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贴着他同样被汗水浸润后又慢慢干爽的皮肤,带来奇妙的亲密感。
那是一种超越语言、超越情欲,纯粹属于相互陪伴的安宁。
他搂着她腰背的手臂不自觉地又紧了紧,不是为了掌控,而是形成一道更坚实的依靠弧线,让她完全蜷缩在这由他体温、心跳和守护意志构筑的避风港里。
疲惫像深沉温热的湖水终于漫过了所有意识的堤岸,卷着他们向更深沉的梦乡滑去。
在这彻底沉入无意识前最后的清醒瞬间,他清晰地意识到:世界很大,风雨未歇,但此刻拥在怀中的温暖与宁静,就是他为之奋斗的现实锚点,是他内心所认同的、值得守护的“国”之所在。
低下头,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缱绻的吻,珍重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睡吧,莞莞。”
“我在。”
“一直都在!”
他低声呢喃,声音融入寂静的夜。
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他最后的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怀里的温暖和那份沉甸甸的、被交付的信任。
明天……
睡醒了再说!
而此刻,只需拥她入怀,共享这风暴后的宁静。
这就够了。
夜,深了。
觅园温暖的窗内,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在窗棂上投下交叠的、宁静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