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羞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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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衡被捏得龇牙咧嘴,眼中满是羞愤与恐惧交织的怒火。

他想要挣脱这羞辱的桎梏,却发现浑身筋骨仿佛被抽离,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这才惊觉,自己不过是因为一时起了贪念,竟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微风卷起他凌乱的发,倒映在瞳孔里的,是卢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像极了索命的阎罗,让他越发的恐惧。

但他到底是曾经十国征战时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固然不如徐骁一人灭六国那般战绩赫赫,却也同样不容小觑。

很快他就强行镇定下来,迅速接受了如今的处境。

他看着卢晟,费力的开口。

“你不会杀我,我毕竟是朝廷亲封的靖安王,皇室贵胄,你若杀我,卢家亦要因此而灭。”

卢晟对此不置可否,眼尾的笑意似有若无。

他的确不会杀赵衡,不过并非是因为卢家,而是时机不对。

离阳皇室的宗法礼制如同一张密网,绞杀亲王无异于在京城龙椅上捅出窟窿,届时卢家在吏部的根基、在江南的商路,包括摘星楼麾下如火如荼的各项产业顷刻间都会化作引火烧身的柴薪。

哪怕他虽有心推动北凉重整河山,却也不是现在。

还远远不到跟离阳皇室翻脸的时候。

“王爷说的有道理。”

他抬手拍了拍赵衡肩头的灰尘,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安抚长辈。

“但本人略通医术,有很多种法子让王爷生不如死,王爷想试试这滋味吗?”

赵衡瞳孔一缩,心脏猛然跳动。

“这一次的确是本王输了,你想要什么,大可说出来。”

卢晟掸了掸袖口的灰尘,笑意平淡。

“王爷果然爽快,不过,我想要的,我自会亲自去取。”

说着,他忽然抬眸望向官道尽头,只见一辆青布马车碾着新绿的草芽缓缓驶来,五竹面如平湖的驾着车,手中缰绳稳得像钉在车辕上。

车轮碾过春泥的声响越来越近,赵衡眼角余光扫过,猛地瞪大眼——那分明是他靖安王府的车驾!

马车在三步外停稳,锦帘被一只纤手怯生生掀开。

裴南苇扶着车辕下车时,绣鞋踩进湿润的泥土里,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她水绿色的襦裙上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从王府直接被“请“来的。

当卢晟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时,裴南苇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在瞥见赵衡满身泥污、发髻散乱的狼狈相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快意。

“本公子远道而来,又承蒙王爷一番招待,总不能空手而归。”

卢晟指尖摩挲着裴南苇微凉的手背,语气像在谈论新开的茶寮。

“这春日湿寒,王妃跟着我去别处暖阁歇歇脚,也算替王爷消了这冒犯之罪。”

裴南苇顺从地靠进那带着淡淡松木香的怀抱,垂下的眼睫掩去复杂神色。

她清楚记得昨夜赵衡冷言冷语讥讽她的模样,此刻看他像条丧家犬般瘫在泥里,胸腔里那点莫名的惶恐竟被一种奇异的舒畅取代。

“噗”的一声,赵衡猛地喷出一口血沫,猩红溅在新生的草叶上像朵扭曲的花。

他不是心疼裴南苇。

这个被他当作牵制儿子棋子的女人,在他眼里比府中管事都不如。

可此刻卢晟揽着他的王妃,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分明是在抽他靖安王的筋骨,撕他离阳皇室的脸面!

可浑身无力的他,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依偎在仇人身侧,连一句怒斥都堵在喉咙里咳不出来。

卢晟轻轻摇了摇头,蹲下身时,指尖带着丝丝凉意,不轻不重地拍打在赵衡颊边。

那「啪啪」的声响混着微风吹拂芦苇荡的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刺耳。

他望着赵衡因屈辱而涨紫的脸,语气里含着三分戏谑七分冷峭:“王爷这肝火太旺,对身体可不大好。”

他屈指弹了弹赵衡蟒袍上的泥渍,动作随意得像在拂去尘埃。

“忘了跟王爷说,这软骨散的药性,半个时辰后自会顺着汗毛孔散干净。只是这芦苇荡的风硬,王爷躺久了怕是要染风寒。”

说罢,他忽然俯身,眸光怜悯又讥嘲的看着赵衡。

“哦对了——”

他尾音拖得极长,像根细针挑开对方最后一丝尊严。

“时间差不多了,家中还有事,就不劳王爷送行了。”

话音未落,他已揽住裴南苇的腰肢旋身而起。

女子腰间的玉佩在起身时轻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赵衡眼睁睁看着那对身影渐渐走远,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再也压不住,‘噗’地喷出的猩红溅在新生的草茎上,将几瓣刚结出的小花苞染得通红。

五竹赶着那辆马车自顾自的离开,卢晟则是带着裴南苇去了先前停放在芦苇荡的车子。

直到进了车,裴南苇仍有些恍惚,甚至都没有察觉这车内一应古怪的装饰,和那两双明亮又好奇的眼神。

她此刻又是惶恐又是激动。

终于离开了靖安王府那片泥潭。

还是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但她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不会是另一片泥潭。

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卢晟。

心中不觉惊叹起来。

这人竟生的这般夺目?

眉骨如山峦含黛,眼尾微挑时像落了片春雪,比靖安王府里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描绘着美男子的图册还要好看许多。

她忽然想起方才赵衡瘫在泥里的模样。

蟒袍被草根勾破,冠冕歪斜地挂在头上,连平日里最讲究的胡须都沾满了泥污。

而眼前这人,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让不可一世的靖安王气得吐血。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心中那点对未知的惶恐,渐渐被好奇取代。

这样一个能靖安王的地盘上当着靖安王的面轻易带走她这位王妃的人物,腰间佩剑没有任何特殊纹饰,衣摆也不见权贵常绣的云纹,偏偏身上那股气定神闲的气度,比皇宫里的金枝玉叶还要矜贵三分。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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