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竖子不足与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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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中军大帐左边的一座偏帐之内,卫铉坐在主位之上,陈元康、杜弼分坐下首。客位上坐着一名文士;文士正是羊深,他年约五十,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沉稳之色。

稍做寒暄,卫铉言归正传:“羊长史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乃任城王不可缺的谋主,此番远道前来,可是任城王约我出兵歼灭杜洛周?”

羊深欠了欠身,恭惟道:“都督英智,下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任城王是燕州、定州、殷州、相州大都督,都督四州军政;我是上党朔客。我们同为朝廷效力,理应守望相助、同进同退。”卫铉瞥了羊深一眼,问道:“此番东征,我军先后歼敌十五万,致杜洛周威望大跌、军心浮动、败亡就在旦夕之间。等我料理首尾,就会发兵。但不知任城王还有什么想法?”

羊深面露难色,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说道:“大王欲亲手斩杀杜洛周。”

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元彝和素未谋面的卫铉没有利益冲突,更要卫铉出兵解围,故而配合默契、同心协力。但是杜洛周因为失去涿鹿城、崔楷出兵等等原因之后,不得不分兵救援上谷、放弃燕州平原郡、广宁郡。这也使元彝兵不血刃的脱困而出。

元彝的心态也因此变了;其行为也变得十分激进和贪婪。

作为谋主,羊深明白元彝心思,他看到杜洛周危在旦夕、垂死挣扎后,既想卫铉拼光杜洛周兵力,又想一脚踢开卫铉,然后独享斩杀杜洛周的盖世奇功。

说出这句话,羊深都不敢看卫铉了。

对于朝廷要员和宗族子弟的德性,卫铉看得十分清楚,也不指望元彝能够顾全大局;要是元彝没有这种极其过分的要求,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他的心里也总算明白元彝为什么让羊深充当使节了,因为一般人根本不敢当面提出这种荒谬要求。

卫铉目光平静的看着羊深,淡淡的说道:“羊长史是聪明人,你认为我们会把到口肥肉拱手送人吗?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怪你;请回去告诉任城王:我军便是没无人相助,也能斩杀杜洛周;杜洛周人头,我上党军要定了。”

“都督息怒,任城王非是此意,更不是平白让贵军协助相让,一切都是下官表述不周。只要都督出兵助战,且将杜洛周让与大王,大王必要厚报。”羊深揽下责任,从怀中取出三个小册子,放到桌子之上,然后说道:“都督,这是大王给出的条件:首先是河南郡宜阳县九曲城一全坞地契;一全坞良田十六顷、家奴一千三百户。其次是大王亲笔写下的承诺的黄金万两、白银五万两、蜀锦三万匹。只要都督此番让功,就是都督的了。”

“另外还有一份契约。我等他日凯旋还朝,该过户过户、该给予的给予。”

卫铉听得怦然心动,他倒不是被泼天富贵打动,而是有了元彝的把柄。

羊深以为卫铉动心了,心中如释重负,拱手道:“都督,如何?”

卫铉没有理会羊深,意味深长的对陈元康说道:“长猷,收下。”

“喏。”陈元康猜出了卫铉心思,连忙起身上前,将三个册子拿来一一验看,发现上面还有元彝王印、私印。于是抬眸说道:“主公,一切无误。”

卫铉满意一笑,连声道:“好、好、好。”

“都督,大王为示诚意,此三册尽数交给都督保管。”羊深趁机说道:“大王将进军居庸城,带兵围攻城池;请都督尽快出兵。”

“若是此事,我答应了。”这也是卫铉既定之策,自无不允之理,随即疑惑的问道:“为何不邀崔楷刺史?”

羊深傲然道:“大王只邀英雄会盟;余者,不足为伍。”

“不妥。”卫铉低笑了几声,摇头道:“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杜洛周固然是贼,可他同样是一代枭雄,绝不能疏忽大意。”

羊深劝道:“都督,我家大王亦是为朝廷着想,作战之时,绝对全力以赴。再加上都督雄师,足矣拿下杜洛周。又何必拉来不可控之变数?”

卫铉沉吟不语。陈元康和杜弼相视一眼,亦是默默揣摩着元彝。

元彝此人没有多少能力,野心也不大。他初次为帅,就被杜洛周压着打,真有可能立功心切,想用杜洛周的人头去改变胡太后对他的看法。

从卫铉本心上说,杜洛周就像是一头凶猛的困兽,要是此时与他硬碰硬,殊为不智。

只是卫铉能够确保自己有理智,可他担心元彝因为大功迷失自我。而羊深、王椿、尉彝、崔枻等人虽然可以为他定下合理战略,但是元彝近来的表现实在是一言难尽,他一意孤行,经常不听取下属合理意见。

卫铉算是看透他了,此人心高气傲、目无余子、固执己见;之前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不会忍辱负重、能屈能伸,更不会老实配合自己。一旦得势的话,就会目空一切,容易被个人情绪、个人好恶左右。

这种人难成大事,比敌人还要可怕、还要危险;谁要是与他为伍,谁都可能倒大霉。

故而接下来的成败关键既不在杜洛周,也不在羊深等人,而是在于元彝。

“主公,末将有事禀报。”就在卫铉思索之时,卫雷大步入帐,在卫铉耳边低语几句。

卫铉听罢,让卫雷退下,然后对羊深说道:“羊长史,我军斥候刚刚送来前方军情:杜洛周已经放弃上谷郡,率领残兵败将、老弱妇孺退往安州。”

羊深大吃一惊,问道:“果真?”

“果真。”卫铉点头道:“你回去告诉任城王,我很快就会出兵。”

羊深得到明确答复,很快就就走了。他是元彝的谋主,此刻最怕就是元彝不知深浅、不计后果的追击。

羊深走后,陈元康立刻说道:“主公,看羊深的样子,似是忧心忡忡、心乱如麻啊。卑职认为我担心的不是杜洛周,而是担心任城王贪功冒进。”

“任城王要是贪功冒进,倒是成为我军投石问路的前锋。”卫铉调侃了一句,又与陈元康、杜弼商议起来。同时让亲兵去请众将火速前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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