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杰哥，刀疤鲤呢？（1 / 1）
“哈喽，家人们，好久不见，我阿杰，又回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补光灯打出的那片惨白光晕，是唯一的亮色。
阿杰坐在镜头前，脸上挤出一个僵硬到近乎扭曲的笑容，眼眶深陷，眼袋乌青，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勉强支撑的空壳。
客厅里，那个曾经承载着一场血腥神话，如同微缩史前炼狱的巨大鱼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普通通，尺寸标准的一米五草缸。
里面，几条温顺的灯鱼，一群慢悠悠的观赏虾，在翠绿的水草间，无忧无虑地游弋。
岁月静好。
也，死气沉沉。
直播间的弹幕，在沉寂了片刻后，瞬间，爆炸了！
【？？？杰哥？你这背景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靠！活的！主播你终于舍得开播了！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一个月啊！杰哥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每天都在重温刀哥的封神录像啊！】
【刀哥呢？！我那么大一条刀哥呢？！缸呢？！旧日王者巨骨舌鱼呢？！】
【杰哥你家遭贼了？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杰哥你转性了？开始玩草缸养灯鱼了？说好的进化之路，说好的血肉磨盘呢？】
问题，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在阿杰那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咳咳！”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最尖锐的问题，手指僵硬地指向那个崭新的草缸，“家人们看，这是我新开的缸，南美风，好看吧？这些是新进的宝莲灯，状态不错......”
他像个蹩脚的推销员，干巴巴地介绍着那些他自己都看不上眼的“杂鱼”。
他不敢去看弹幕。
他能感觉到，那千万道视线，正穿透屏幕，刀子般地刮在他的脸上。
可弹幕，不会放过他。
【别扯淡了杰哥！我们要看刀哥！我们要看那条金色的龙！】
【对！不看这些小虾米！刀哥去哪了？你快说啊！】
【主播怎么回事？眼神躲躲闪闪的，是不是出事了？刀哥是不是被你养死了？！】
【我看八成是！之前那种喂法，就是在催命！肯定是暴毙了，现在不敢承认！】
【放屁！刀哥是不死的好吗！你才暴毙了！】
养死了？
阿杰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冲上了头顶！
“它没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尖利，破了音！
整个直播间，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爆喝，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
阿杰也愣住了，他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完了！
“不！我的意思是......”
他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刀哥、刀哥它、它被一个朋友借去配种了！对！配种！那么好的基因，不能浪费了，哈哈！”
他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鲤鱼，配种？
跟谁配？地球上还有第二条那样的怪物吗？
直播间里，死寂过后，是更大规模的，铺天盖地的质疑。
【配种？杰哥你拿我们当三岁小孩骗？】
【哪个朋友？让他开直播啊！我们要看刀嫂！】
【我怎么感觉主播在撒谎，他好像很怕的样子。】
【我也觉得，他眼睛一直在瞟门口，好像怕有人进来一样！】
【你们看他家，是不是太干净了点？就像、就像被人彻底打扫过一样，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细思极恐！！！】
恐慌，在蔓延。
阿杰再也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那个......家人们，今天刚回来，有点累，我先下播了，改天再聊，改天！”
他甚至不敢去看屏幕，手忙脚乱地，掐断了直播信号。
世界，重归黑暗与寂静。
“呼！呼！呼！！！”
阿杰瘫倒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面曾经挂着巨型鱼缸的，空空如也的白墙。
幻觉，出现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血色的炼狱，看到了那道沐浴着金光，君临天下的身影。
也看到了......那些穿着白色防护服，沉默得如同鬼魅的人。
看到了那个叫龙竞的男人，在临走前，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自己，平静地说出的那句话。
“周杰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什么刀疤鲤，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养鱼的主播。我们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忘记一切。”
“如果你忘不掉......”
阿杰猛地打了个哆嗦，从幻觉中惊醒。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想要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
就在这时。
“嗡——嗡——”
手机，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归属地显示的号码。
阿杰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一颤！
他知道这个号码。
一个月来，这个号码，像个准时的幽灵，每隔三天，就会打来一次。
他不敢不接。
颤抖着，他按下了接听键。
“看来，你的第一次复播，不太成功。”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合成般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
那不是龙竞的声音，也不是张队的声音。
那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AI，在宣读着程序设定好的指令。
“你的解释，引起了不必要的猜测。”
“我们不喜欢猜测。”
“明天，同样的时间，继续直播。”
“我们会给你一份新的剧本，你只需要，照着念。”
“记住，周先生。”
“不要尝试，做任何剧本以外的事情。你的观众，很热情。我们不希望，他们的热情，给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像是敲响的丧钟。
阿杰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手机从他滑落的指间摔下，“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他没有去捡。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房间里那个小小的，亮着灯的草缸。
几条宝莲灯鱼，依旧在水草间，欢快地追逐嬉戏。
它们的世界，很小，很安全。
它们永远不会知道，在不久之前，就在这个房间里，曾经有一尊神祇，在此诞生。
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们的“主人”，那个每天给它们投食的人，已经将自己的灵魂，抵押给了魔鬼。
阿杰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剧本......”
他低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尝着什么剧毒的美味。
“好啊......”
“我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