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仇恨 执念（1 / 1）
天一门，山门广场。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轻笼罩着山门。
几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雪龙驹已备好鞍鞯，它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显得精力充沛。
这几匹宝马还是当初开宗大典时，朱无视派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送来的贺礼。
沈诺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暗紫色大氅，负手立于马前，气度沉凝如山岳，又带着师者的威严。
在他身侧，将臣的存在如同暗夜中燃烧的异火。
她斜倚在沈诺那匹雪龙驹旁，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极具西域特色的鼓鞭。
慕容璟与林平之恭敬地立于沈诺身后稍侧。
慕容璟身着墨色锦袍，脸色因修炼‘九幽玄天神功’而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幽深如寒潭古井，周身气息阴冷内敛，煞意含而不发。
他的境界已稳固在中三境，正处于打通奇经八脉的关键阶段。
如今所有的弟子之中，唯有他一人进入了中三境，九幽玄天神功再加上仇恨的动力终究是让他快了其他人一步。
沈诺的目光掠过慕容璟，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却泛起一丝波澜：
‘这‘九幽玄天神功’竟然真的被他给练成了，仇恨果然是柄淬炼武道的双刃剑。只希望他莫要被这仇恨反噬，迷失了本心啊！’
林平之则是一身天一门外门弟子的青色劲装，腰悬利剑。
在天一门的这段时日，他已褪去不少青涩稚气，修为也突破至下三境的纳气之境。
他虽然有些家学在身，但是那本家传的假‘辟邪剑谱’却着实不太靠谱，竟然险些毁掉了他的根基。
若非天一门底蕴深厚，帮他重铸了根基，他的武道前途只怕堪忧。
此刻他眼神中交织着刻骨仇恨、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以及对沈诺深切的敬畏。
他心知肚明，此行沈诺带他出门，正是为了去大宋境内为他谋求一份能助他复仇的机缘。
“都准备好了？”
沈诺目光扫过两位弟子，声音平静。
“回禀师父，弟子已准备妥当。”
慕容璟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平静无波，有‘冰心诀’护持心智，他虽受‘九幽玄天神功’影响，却仍能保持清醒，未被这本功法彻底吞噬。
“师父，徒儿……徒儿也准备好了！”
林平之连忙应道，声音因紧张和期待而微颤。
将臣停下指间转动的鼓鞭，突然将它抛向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又稳稳接住。
她歪着头，红唇勾起一个妩媚又带着点促狭的弧度，声音拖长了调子，慵懒中带着酥麻入骨的意味：
“哎哟~沈大门主，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她莲步轻移，几乎要贴上沈诺的后背，灼热的气息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异香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撩人的沙哑：
“奴家现在都快成你的专属管家了，路上一切琐碎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尾音上扬，“你真不多带个使唤的人？我可是懒得很，轻易不动手的哦~”
这妖精又在故意撩拨。
饶是沈诺心智坚韧，耳后根也不禁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热，竟然自耳后根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强自维持淡然神色，为了在弟子面前保持威严，只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了将臣一眼。
“噗嗤……哈哈哈！”
将臣看到沈诺的反应，终于绷不住那副妖媚姿态，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花枝乱颤。
慕容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冰雕，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林平之则尴尬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头险些在地砖上抠出三室一厅。
沈诺没好气地瞪了将臣一眼，不再理会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出发！”
“驾！”
四人催动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山门，踏碎晨雾，卷起一路烟尘，向着东边方向的大宋疾驰而去。
将臣轻巧地翻身上马，落后沈诺半个身位，看着他挺拔又带着点“不解风情”的背影，红唇勾起一抹更深、更玩味的笑意。
官道之上，山坳隘口。
一行人并未急于赶路，雪龙驹在小道上缓辔而行，颇为悠闲。
沈诺甚至特意将几个显眼的锦囊置于行囊外侧，仿佛生怕聚啸山林的强人看不见他们这几只“肥羊”。
果不其然，行至一处险要山坳，七八个手持利刃、面目狰狞的汉子猛地从路边跳出，拦在路中。
为首的匪首扛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目光贪婪地在沈诺等人和几匹价值不菲的雪龙驹上扫过，最终死死粘在将臣那惊心动魄的窈窕身姿上，淫邪之意毫不掩饰。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说的毫不新意，也不知道这些拦路抢劫的是不是都说的是这一套词。
匪首瓮声瓮气地吼道，刀尖指向沈诺。
“钱财马匹，还有那个穿红皮甲的小美人儿，都给爷留下！陪爷们乐呵乐呵，就放你们……”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淫光更盛。
“呀！官人！奴家好害怕！”
将臣瞬间戏精附体，娇躯微颤，作势往沈诺马后缩了缩，声音哀婉欲泣，美眸泫然欲滴。
“您可千万别把奴家交给这些粗鄙之人啊！呜呜……”
“大姐，几百岁的人了，能稍微稳重些么？”
沈诺扶额，声音带着无奈。
“姓沈的！！”
将臣立刻收起那副可怜相，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揍他一顿。
“……”
那匪首和他的一众手下都懵了。
打劫呢！
能不能严肃点？！
现在是在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吗？！
“他娘的！！你们当老子是……”
匪首勃然大怒，鬼头刀一扬，就要发作。
然而，他话未说完——
慕容璟眼中寒光骤盛！
一股阴冷刺骨的煞气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结！
他身形如鬼魅般飘然下马，落地无声。
“嗤——！”
一声轻不可闻的锐响。
众人只觉眼前墨影一闪，慕容璟的真身已如瞬移般出现在匪首身后。他指尖一缕幽暗玄煞之气悄然消散。
匪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胸口一个指洞赫然显现，伤口边缘呈现诡异的灰败之色。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眼神涣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老大！”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其余山贼惊骇欲绝，怒吼着挥刀扑上。
杀戮，在瞬间爆发！
墨影在匪群中穿梭，快得只留下道道残痕。
慕容璟指掌翻飞，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阴冷的煞气侵蚀之下，中者无不筋骨酥软，生机断绝。
惨叫声短促凄厉，随即戛然而止。
不过几个呼吸，官道上已是一片死寂，只余下几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慕容璟独立于尸骸之间，微微闭目，周身那澎湃的煞气如同百川归海，迅速收敛凝练，仿佛刚才那场冷酷的收割只是拂去尘埃。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幽光更显深邃内敛。
沈诺默默观察着整个过程，心中暗忖：
‘以杀养煞，凝练己身，如鱼得水。看来有‘冰心诀’护持，他暂时还能驾驭这股力量，不至于被杀戮吞噬心智。’
林平之脸色微微发白，强忍着近距离目睹残酷杀戮的不适感，目光死死锁定在师兄慕容璟身上，将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气息变化都深深印入脑海，心中对力量的渴望更加炽热。
“啧啧啧……”
将臣慵懒地拍了几下手，仿佛刚欣赏完一场精彩的表演，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她驱马靠近沈诺，几乎与他并辔而行，侧过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凑近沈诺，吐气如兰，带着一丝由衷的赞叹，却也蕴含着更深沉的探究：
“这‘九幽’的味道……纯粹，冰冷，比萤勾当年还要更甚一筹。真是……”
她伸出纤纤玉指，虚虚点了点慕容璟的方向。
那双美眸却一瞬不瞬地锁住沈诺近在咫尺的侧脸，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
“真想现在就把他带回阴山之上啊。若他能替我取下魃岭石……”
她故意停顿，气息拂过沈诺耳际，“我便任你处置，如何？嗯？”
那声带着鼻音、婉转千回的“嗯？”，如同带着小钩子。
沈诺心中一动。
将臣看似如平常一点般调戏，但这次话语深处，却透出一股不同以往的、近乎执念的认真。
取下封印多阔霍的魃岭石，打开通往九垓的大门，这是支撑她跨越漫长岁月的唯一执念。
沈诺深知，若真让她达成所愿，这世间恐怕再无值得她留恋之物。
这是沈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他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目光投向远方，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
“几百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刻么？此个世界如此的精彩纷呈，难道……就不想再多看看？”
沈诺避开了回答，反而却抛出了三个问题。
将臣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目光下意识地落回手中的鼓鞭。
鞭身上镶嵌的魃岭石，因方才慕容璟动手时逸散的九幽煞气色泽变得透明如玉。
她的思绪，仿佛在这一刻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座亘古矗立的阴山之上。
数百年的孤寂、追寻与等待，化作一片沉默。
沈诺见她神情，便知那执念之深，非言语可轻易化解。他不再多言，只是沉声道：
“走吧。”
慕容璟默然无声，翻身上马，气息已彻底收敛，仿佛刚才的杀神从未存在。
林平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死寂的战场，将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压下，也连忙催马跟上。
马蹄声再次响起，目标——擂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