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活着比死了有用（1 / 1）
宁道奇艰难地喘息着，如同一尾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周身剧痛的经脉。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灰蒙的天空，眼中仍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惊骇。
踏入武道巅峰至今，他从未如此真切地触摸过死亡的边缘！
在袁天罡那宛若群星坠落的恐怖一拳之下，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幽冥地府洞开，甚至隐约望见了早已逝去数百年的太奶在向他招手。
直至此刻，他仍有些浑噩，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那必死的一击中存活下来的。
他只记得，在那毁灭性的拳意如同天倾般压下之时，他將毕生所悟的“散手八扑”催谷到了极致，八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循环往复，试图化解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他一生历经大小恶战无数，却从未有一次像这般令人绝望，仿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甚至，在那拳意临体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无力感曾瞬间攫住他的心神，让他几乎要放弃抵抗。
然而，那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求生欲与武道意志碾碎。
奇妙的是，在这生死一线间，他仿佛触摸到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壁垒，一个关于生死、关于虚空、关于武道前路的模糊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灵台。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悟，似有还无，如同指尖流沙，难以把握。
当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去参透那一闪而逝的灵光时——晚了！
“群星”已至！
后续的记忆便是一片混沌与空白。
所以，宁道奇确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他清晰地感知到，袁天罡那看似必杀的一拳，其中竟巧妙地蕴含着一丝“生”的契机，更隐隐指向了一条更为广阔的武道前路！
这非但不是杀招，反是一份天大的馈赠！
“咳咳……”
宁道奇重重地咳出几口淤血，在师妃暄惊魂未定、颤巍巍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破损的道袍，神情无比郑重地，朝着袁天罡先前所在的方向，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却充满敬意：
“今日……多谢不良帅点拨之恩！此恩此德……宁道奇定然铭记五内，终身不敢或忘！”
袁天罡的身影并未显现，只有那冰冷淡漠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晰地落入二人耳中：
“不必谢我。”
“若你接不下那一拳，或悟不到其中之意，此刻你已是死人。”
“本帅来之前，门主曾有言：如今天下纷乱，十境以上的高手，活着总比死了用处大些。”
“所以，你能活下来，是你自己的造化与本事的体现，与旁人无关，更无需谢我。”
微微一顿后，袁天罡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但，本帅不想听到任何废话。”
宁道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
荒芜之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呜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贫道今日贸然出手，欲救妃暄师侄……实是因为，贫道早年曾欠下慈航静斋一个极大的人情……一个关乎道途、不得不还的天大人情！”
“哦？”
虚空之中，袁天罡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当年不过是在慈航静斋借阅了几天《慈航剑典》，窥得几分旁门精髓，难道这份‘人情’，至今还未还清？竟值得你一次次为那群女人卖命，甚至不惜与我天一门为敌？”
宁道奇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更深沉的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内情，他无法宣之于口。
他只能继续说道：
“不良帅明鉴。至于这和氏璧……贫道所知的内部情由确实不多。只隐约知晓，此物似乎与那‘龙脉之气’息息相关，关乎甚大。但具体如何关联，又有何妙用……请恕贫道直言，慈航静斋对此讳莫如深，贫道亦是一概不知。”
袁天罡沉默了片刻。
他自然听得出来，宁道奇此言非虚，并未作伪隐瞒。
他原本的打算，是將师妃暄带回不良人总舵，交给擅长“说服”之道的肖自在，看能否从这位慈航圣女口中拷问出些核心机密。
但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师妃暄此种自幼被宗门教条浸染、信念根深蒂固之人，绝非严刑拷打所能轻易撬开嘴的。
并非不能，而是代价与收益未必成正比，且容易彻底激起慈航静斋的防备，于大局而言，并非上策。
只要和氏璧在手，便等于握住了主动权！
慈航静斋费尽心思谋夺此物，必定所图甚大。
只要她们还想有所作为，就迟早会再次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袁天罡不再犹豫。他无形的气机微动，手指隔空轻轻一勾——
“唔！”
师妃暄只觉得怀中一轻！
那个被她用性命守护、以特殊手法层层包裹的明黄色包袱，竟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她的控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起，轻飘飘地飞向空中，眨眼间便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和氏璧！！”
师妃暄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雪，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她下意识地想要追赶，却发现周身气机依旧被牢牢锁定，根本无法动弹！
而袁天罡的气息，也随着和氏璧的消失而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以及心神激荡、恍如梦魇的两人。
良久，宁道奇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师妃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师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贫道如今身受重伤，实在无力护送你返回帝踏峰了。你我……就此别过，各自珍重吧。”
说罢，宁道奇不再停留，强提一口真气，身形略显踉跄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离去。
此番经历，虽险死还生，却也因祸得福，不仅还清了慈航静斋的人情，更在袁天罡那“点拨”一拳下有所领悟，窥见了前路方向。
对他而言，或许真称得上是……收获颇丰。
与此同时，远在大隋与大明两国交界的一处荒僻小径上。
沈诺一行四人，正不疾不徐地朝着最近的一处小镇行去。
他手指上那枚造型奇特的传讯戒指，正微微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晕。
所有的信息，已通过不良人特殊的渠道，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沈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遥远的洛阳方向。
“有意思……”
他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冷然。
“这么看来，这慈航静斋的水或许比本座想象中的，还要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