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故人(1 / 1)
南宫问天见状,却是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想多了。”
“我与天晶之间的缘分早已了却。否则它们也不会分散流落于天地之间。”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欢欣雀跃的天晶剑与绿珠,眼中满是欣慰:
“它们既已认你为主,便是你的缘法,我岂会收回?”
沈诺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南宫问天这等人物是不屑于对他说谎的,但是他现在心中的疑惑却更甚几分,于是问道:
“那前辈今日再次等我是为了何事?”
南宫问天神色一正说道:
“数月之前女娲娘娘法相再度出现于世间,那时他便传旨与我,让我在此等你。”
“其一,是将《天晶剑诀》传授于你。毕竟堂堂天晶剑主却不会天晶剑法,传出去岂非贻笑大方,更辜负了神兵威能?”
“至于这其二嘛……”
南宫问天话说一半,目光却转向了身后那寂静无声的破败村落深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还有一位你的‘故人’……正在这村子里面等着你。我想也该去见见他。”
“故人?”
沈诺一怔,心中疑窦丛生。
这破地方怎么会有他的故人?
而且还是由南宫问天引见?
南宫问天却不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诺一眼,转身便朝着村落深处走去。
天晶子母剑和绿珠发出愉悦的轻鸣,依旧环绕在他身侧,仿佛在为旧主引领道路。
沈诺与将臣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好奇。
“走吧,先进去看看再说。”沈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沉声说道。
在南宫问天的引领下,沈诺几人穿过荒草蔓生的村中小径,很快来到了一间最为偏僻破败的茅草屋前。
屋舍低矮,墙泥剥落,茅草腐烂,在暮色中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垮。
然而,沈诺的脚步却在门前顿住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从屋内丝丝缕缕地透出。
这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里接触过,但那感觉又被一种阴冷、邪异的能量死死压制、侵蚀着,变得模糊不清,一时难以辨认。
沈诺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问天,后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自行进去。
沈诺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
一股混合着草药苦涩与伤口腐烂的微腥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墙角摇曳,投下昏黄而不定的光影。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屋内唯一的那张简陋床榻上——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床,只是用几块石头和木板勉强搭成的台子,上面铺着些干草和一件破旧的麻布。
而当沈诺看清那躺在“床”上的人的面容时,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也忍不住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靠!老黄?!你……你没死?!”
那躺在床榻之上,气息奄奄、形销骨立的人,赫然正是被天下人公认早已死在魔教教主血手厉工手中的大宋前国师——黄裳!
此刻的黄裳,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执掌朝纲、挥斥方遒的一代宗师气度?
他面色惨白如纸,双颊深深凹陷,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花白的头发枯槁如同乱草,浑身缠绕着散发异味、渗出脓血的肮脏布条。
唯有一双眼睛,虽然黯淡无光,充满了痛苦与疲惫,却仍残留着一丝不屈的意志。
听到推门声和惊呼,黄裳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门口。
当他看清来人是沈诺时,那死寂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难以置信,有瞬间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可见骨的屈辱、悲凉与无奈。
他嘴角极其费力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
“咳咳……没……没想到……南宫前辈所说的……故人……竟……竟然会是你小子……”
每说一个字,他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沈诺一个箭步抢到床前,蹲下身,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过黄裳的身体,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在黄裳露在破布外、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上,一丝精纯的浑天真炁缓缓渡入。
真炁一进入黄裳体内,沈诺的心便猛地沉了下去!
黄裳的经脉,几乎寸寸断裂,如同被巨力碾碎的琉璃,紊乱不堪!
更可怕的是,一股阴毒霸道、充满腐蚀性的紫色异种真气,如同附骨之疽般盘踞在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中,仍在不断地、缓慢地侵蚀吞噬着他本就微乎其微的生机!
他的生命力,已如即将燃尽的灯油!
“难怪……难怪我手下不良人几乎将四大帝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你的任何踪迹,原来……你被南宫前辈藏在了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黄裳的肩膀,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活着……就好!”
黄裳的脸上再次露出那凄惨无比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巨大的痛苦。
数月前,当他得知大宋皇帝竟与血手厉工做了那笔用二十万幽州军民性命换取力量的交易时,他如遭五雷轰顶,信仰彻底崩塌!
他一生为国,甚至自创《九阴真经》初衷也是为了剿灭魔教,守护大宋,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效忠的君王,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悲愤交加之下,他毅然与朝廷决裂,孤身一人,仗剑直闯幽州!
以十一境巅峰修为,悍然对上半步十二境的魔教教主——血手厉工!
那一战,他拼尽了全力,将《九阴真经》的武功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如此的绝望!
他原本以为至少能斡旋数招,却万万没想到,血手厉工仅仅只用了一招!
那霸道绝伦、湮灭生机的一掌便彻底击溃了他的所有防御,震碎了他的经脉,并将那可怕的紫血真气打入他体内!
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若非恰逢在此隐居的南宫问天感应到那惊天动地的魔气与悲怆的正气碰撞,及时出手将他救走,他早已曝尸荒野,成为魔教炫耀武力的战利品。
“我的《九阴真经》……博而不精……那疗伤篇虽……虽神奇……”
黄裳断断续续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说道:
“却……却化解不了那……那畜生……的紫血大法……太……太霸道……”
“我如今……生机已被侵蚀……十不存一……能苟活至今……见你一面……全……全赖南宫前辈以……无上玄功……为我吊住……最后一口气……否则……”
后面的话,他已无力说出,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诺沉默了下来,房间内只剩下黄裳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看着这位昔日的故人沦落至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在他胸中郁结。
许久,沈诺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黄裳那双黯淡的眼睛,声音坚定而清晰:
“老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黄裳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更深的苦涩,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带着刻骨的不甘:
“如……今的我……连……自绝经脉……都……都做不到……就……就算心有不甘……又……又能如何?”
“我……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那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壮志未酬、英雄末路的悲凉,令人闻之心酸。
沈诺凝视着他,忽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既然无处可去,也不愿就此沉沦……”
“来我天一门吧!挂个长老闲职,先把身子养好。我想,经历此事,你应当也不会再回那个令人作呕的大宋朝廷了吧?”
不等黄裳回应,沈诺的目光中爆发出一种强大的自信,继续说道:
“或许……我有办法能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