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白天修改(1 / 1)

加入書籤

严晟手里攥着那个印有“嘉陵采砂厂”的簇新公文袋,感觉沉甸甸的,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文件,而是梁家辉半生的心血和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他喉咙有些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爹,我……我一定拼尽全力,不让您的心血白费。”

梁家辉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挥挥手:“去吧,年轻人,路还长着呢。文龙,你也多帮衬着点严晟。”

“放心吧,干爹。”秦文龙郑重地点点头,看向严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正式和协同的意味。

严晟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走出院子,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打开公文袋。里面是采砂厂的完整工商登记文件、河道采砂许可证(虽然范围限定在金堂县内)、几条采砂船的产权证明复印件,以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梁家辉将他个人持有的采砂厂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全部转到了严晟名下,只象征性地保留了一点干股。此外,还有一个小存折,里面是梁家辉私下补贴的五千块启动资金。

严晟倒吸一口凉气,这份礼太重了。他不仅成了采砂厂法律意义上的负责人,更几乎拥有了它的全部。这份信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激发了他骨子里的狠劲。

他立刻找到秦文龙,两人在临时租下的采砂厂办公室(其实就是河边两间平房)里开始盘算。

“文龙哥,现在最要紧的是船。干爹说采砂船快回来了,具体什么情况?还有,金堂这边,砂石销路打听了吗?”严晟雷厉风行地问道。

秦文龙显然也做了功课:“船队一共三条中型采砂船,之前一直在下游邻省干活,合同前两天刚结束,正在往回开,最迟后天能到金堂码头。销路……我初步问了问,金堂本地有两个工地在开工,用量不大,但稳定。关键是,我们这手续齐全,价格比那些零散偷偷挖的有优势。不过……”

“不过什么?”

“金堂这边,本地也有几个搞沙石的,规模不大,但地头蛇性质。我们这外来户突然插进来,还手续这么全,恐怕会有人眼红,来找麻烦。”秦文龙面露忧色。

严晟冷笑一声:“麻烦?嘉陵水运那么大的风浪都过来了,还怕这几条小泥鳅翻浪?我们合法经营,怕什么。他们要是来讲道理,我们就按市场的规矩来;要是不讲道理……”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文龙哥,你在金堂也待了一段时间,认识些人手吗?必要时,得有人撑撑场面。”

秦文龙愣了一下,没想到严晟看着斯文,做事却透着一股果决和狠厉,他点头:“认识几个朋友,镇得住场子。”

“好,这事你留意着。我们先把手头的事理顺。船一到,立刻检修,招募可靠的船员和操作工,工资可以比市场价高一点,但要可靠,手脚干净。销路那边,我亲自去跑。”严晟快速分配任务。

接下来的两天,严晟像上了发条一样。他跑遍了金堂县那几个工地,凭着以前在嘉陵水运积累的谈吐和经验,以及实实在在的齐全手续和即将到位的采砂船,很快就拿下了两个工地的长期供沙合同,虽然量不大,但开了个好头。他还打听到,市里接下来有个大型基建项目招标,需要大量砂石,这让他看到了更大的前景。

第三天下午,三条略显陈旧但保养得还算不错的采砂船缓缓驶入金堂县指定的采砂区域码头。严晟和秦文龙早早等在岸边。船老大是跟着梁家辉多年的老人,见到严晟,很是恭敬地叫了声“严老板”,让严晟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进入角色。

检修、招募工人、熟悉河道情况……采砂厂的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严晟吃住几乎都在那两间平房里,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采砂船开始作业的第五天,麻烦果然上门了。

这天下午,严晟正在和会计核对第一批砂石出货的账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紧接着,一个工人慌慌张跑进来:“严老板,不好了!外面来了十几号人,说是‘金堂沙石协会’的,领头的是个叫刘老四的,说我们不合规矩,要我们立刻停工!”

严晟和秦文龙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两人走出办公室,只见河滩上站着十几个吊儿郎当的汉子,个个面色不善,为首的是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矮胖男人,正是刘老四。

“谁是老板?”刘老四斜着眼,叼着烟,语气倨傲。

“我是。”严晟上前一步,面色平静,“各位有什么事?”

刘老四上下打量了严晟几眼,嗤笑一声:“哟,挺年轻啊。外地来的?懂不懂金堂的规矩?在这河里挖沙子,问过我们沙石协会了吗?交管理费了吗?”

严晟不卑不亢:“我们是合法企业,有县里颁发的采砂许可证,依法纳税,不知道还需要向什么‘协会’交管理费。请问你们这个协会,是民政部门注册的正规组织吗?有收费许可吗?”

刘老四被问得一噎,他这协会就是个幌子,用来欺行霸市的。他脸一沉:“少他妈废话!在金堂这地界挖沙,就得听老子的!识相的,每个月交这个数的保护费,不然……”他身后那十几个混混立刻往前凑了凑,露出腰间的棍棒。

秦文龙脸色一变,刚要上前,被严晟用眼神制止。

严晟看着刘老四,忽然笑了:“刘老板,大家都是求财,何必动气呢?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的沙子,我可以按市场价收购一部分,也算交个朋友?”

这是他惯用的手法,先礼后兵,分化拉拢。

谁知刘老四根本不买账,啐了一口:“呸!谁要卖给你?老子是要你交钱!要么交钱,要么滚蛋!不然把你这些破船都砸了!”

话音未落,一个混混已经抡起棍子砸向旁边的一筐工具。

严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只见三辆拖拉机拉着满满当当的工人轰隆隆地开了过来,跳下来三四十号人,个个手里拿着铁锹、撬棍,为首的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是秦文龙找来的朋友,名叫黑牛。

黑牛带人直接围了上来,人数和气势上瞬间压倒了刘老四一伙。

“刘老四,你他妈活腻了?敢来严老板这里闹事?”黑牛声如洪钟,瞪着刘老四。

刘老四显然没料到对方早有准备,而且人手这么多,脸色顿时变了变,色厉内荏地喊道:“黑牛,这没你的事!别多管闲事!”

“严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黑牛毫不客气,“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再敢来,腿给你打断!”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严晟走到刘老四面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刘老板,我的厂子在这里,合法经营,欢迎正当竞争。但如果有人想用歪门邪道……”他指了指黑牛带来的人,“我这些兄弟脾气不太好。今天你们可以走,下次再来,就没这么容易了结了。”

刘老四看着严晟冰冷的眼神,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工人们,心里发虚,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了。他狠狠瞪了严晟一眼,撂下一句“走着瞧”,便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严晟对黑牛表示感谢,并承诺事后必有酬谢。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刘老四这种人不会轻易罢休,必须尽快站稳脚跟,获得更硬的关系。他开始更加积极地跑动县里的相关部门,送礼请客,疏通关系,同时严格控制砂石质量,降低成本,开拓更大的市场。

日子在忙碌和压力中飞逝。严晟偶尔回荣县家里,也是匆匆拿点东西,或者给李心如塞些钱,叮嘱她照顾好孩子和自己。李心如看着他越来越瘦,眼里的疲惫藏都藏不住,想问什么,却又想起父亲的叮嘱和丈夫之前的隐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把担忧埋在心底,把家打理好。

李祥明期间又来了一次,看到严晟早出晚归,说是找到了新工作,在帮朋友跑运输,虽然辛苦但收入不错。李祥明将信将疑,但看到女儿外孙都挺好,严晟也确实拿回了钱,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提醒他注意身体。

另一边,荣县县城里,关于嘉陵水运彻底完蛋、船只设备都被拉走抵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前看笑话的人更加得意,尤其是那些早早抛掉股份的,更是觉得自己英明无比。有人甚至在路上遇到严晟,还会假惺惺地问一句:“严老板,最近在哪发财啊?嘉陵水运可惜了哦!”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严晟通常只是笑笑,不多解释。杨建有时气不过想理论,也被他拉住:“让他们笑去,咱们干咱们的。”

宋老三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心里那点因为没打探到“大生意”而残留的疑虑也彻底没了,庆幸自己没跟着严晟他们瞎折腾,安心守着自己的摊子。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多月。

金堂县这边的嘉陵采砂厂,在严晟的拼命和秦文龙的协助下,已经彻底步入正轨。三条采砂船满负荷运转,不仅满足了本地需求,还通过以前嘉陵水运的一些老关系,将砂石卖到了临近区县。严晟甚至开始琢磨贷款购买更大型的现代化采砂设备,以提高效率。

他还成功打通了关节,金堂县水利、交通等几个部门的零星工程用沙,也指定从他们这里采购。稳定的订单和现金流让采砂厂生机勃勃。

那个刘老四后来又来骚扰过一次,被严晟通过新建立的关系直接由派出所出面警告了一次,彻底老实了。严晟深知,在这个年代做生意,光有钱和狠劲还不够,必须有过硬的关系网。他在这方面投入了巨大的精力。

这天,严晟刚刚谈妥一笔发往市里的订单,利润可观。他心情大好,决定提前回一趟荣县,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也顺便看看嘉陵力工的情况——梁家辉把公司交给他,他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严家湾时,已是傍晚。远远看到自家屋顶炊烟袅袅,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推开院门,女儿正在院子里玩泥巴,儿子在摇篮里咿咿呀呀。

“爸爸!”女儿看到他,欢快地扑过来。

李心如闻声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他又惊又喜:“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事办得顺,就早点回来。”严晟抱起女儿,笑着走过去,“做什么好吃的呢?”

“包点饺子,爸前几天送了点肉过来。”李心如说着,打量着他,“你好像胖了点?”

“是吗?可能最近胃口好了。”严晟笑笑,心里却知道,是压力稍微小了点,睡眠好了些。

吃饭的时候,气氛温馨。李心如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晟哥,你那个跑运输的工作……到底怎么样?我看你这两个月累得不轻,钱是赚了些,可别把身体熬坏了。而且……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严晟夹饺子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又看看两个懵懂的孩子,再想到采砂厂现在已经稳定,似乎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一直欺骗最亲近的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心如,有件事,我确实瞒了你和爸一段时间,主要是怕你们担心,也怕当时没成,空欢喜一场。”

李心如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什么事?”

“我没在跑运输。嘉陵水运垮了之后,我和干爹,还有文龙哥,在金堂县弄了个采砂厂。我现在是那边的负责人。”严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李心如惊呆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采…采砂厂?金堂县?就是……就是那种在河里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