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 / 1）
严晟坐在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眉头紧锁。荣县街头巷尾的议论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神不宁。“嘉陵水运和1号码头联手，吞并老员工”？这谣言恶毒至极，其目的绝非仅仅是诋毁他的名声那么简单。这像是在精心铺设一个陷阱，一旦工人们信以为真，恐慌和愤怒的情绪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刚刚稳定下来的嘉陵水运，可能瞬间再次陷入动荡。
“薛华……”严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除了他，严晟想不出第二个人有动机、有能力散布这种动摇军心的谣言。宋老三如今和他利益捆绑，绝不会自毁长城。那么，薛华这么做图什么？
严晟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没有驶向嘉陵水运的办公室，而是拐向了力工公司所在的仓库区。他需要先找到樊勇和杨建，这两个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在工人中的眼睛和耳朵。他必须立刻掌握工人们的真实情绪，并尽快做出应对。
车子刚在力工公司门口停稳，严晟就看到樊勇正被一群工人围着，情绪激动地争论着什么。樊勇嗓门很大，正努力地解释：“……都他娘的别听风就是雨！严董是那种人吗？咱们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有人看不过眼，想搅和黄了！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
工人们七嘴八舌：“勇哥，不是我们不信，可外面都传遍了！”“就是，说1号码头的宋老四都跟严董称兄道弟了！”“是不是要把我们卖过去，好压低工钱啊？”
严晟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他一出现，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疑惑，有担忧，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严董！”樊勇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挤开人群走过来，“您可来了，这帮兔崽子听了几句闲话就炸锅了！”
严晟摆了摆手，示意樊勇稍安勿躁。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工人，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起从最艰难的时候熬过来的弟兄，他理解他们的不安。
“兄弟们，”严晟的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我严晟，站在这里，问大家一句。从我接手嘉陵水运这块烂摊子到现在，我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兄弟们的事？”
人群沉默着，有人低下了头。
“外面那些话，是冲着搞垮我们来的！”严晟加重了语气，“有人看我们拧成一股绳，看我们日子稍微好过点，他难受！他睡不着觉！所以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我们自己乱起来，自己怀疑自己人！我问你们，你们是信我严晟，还是信那些躲在阴沟里放屁的谣言？”
“我们信您，严董！”樊勇第一个吼道。“对，信严董！”陆续有工人响应，但声音还不够整齐，显然仍有疑虑。
这时，杨建也从仓库里跑了出来，看到严晟，急忙道：“严董，您来了就好。刚才还有几个兄弟跑来问我，是不是真要合并到1号码头去，我都解释了半天了。”
严晟点了点头，对杨建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继续对工人们说：“我知道，空口白话，难以完全打消大家的顾虑。我在这里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第一，嘉陵水运、力工公司，绝不会和1号码头合并！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第二，所有工人的待遇，只会越来越好，我严晟砸锅卖铁，也不会亏待跟着我吃苦的兄弟！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散播谣言的人，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到时候，我会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干！现在，都回到岗位上去，该干活干活，该赚钱赚钱！别让背后看笑话的人得意！”
严晟这番斩钉截铁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暂时稳定住了局面。工人们虽然还将信将疑，但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在樊勇和杨建的催促下，逐渐散开。
“严董，这肯定是薛华那个王八蛋搞的鬼！”樊勇凑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除了他没别人！”
杨建也面露忧色：“严董，这谣言杀伤力太大了，很多兄弟家里都指望着这份工，最怕的就是不稳定。光靠说，恐怕压不住太久。”
“我知道。”严晟面色凝重，“薛华这一手很毒。他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把怀疑的种子种下去，就能让我们内部自行瓦解。他这是在逼我，逼我自乱阵脚，或者逼我去找他‘谈判’，他好趁机提条件。”
他沉吟片刻，对樊勇和杨建吩咐道：“勇子，你这几天多盯着点，安抚好弟兄们的情绪，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杨建，你心思细，暗地里打听一下，谣言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谁在中间传得最凶。记住，要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安排妥当后，严晟才驱车前往嘉陵水运办公室。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薛华的真正目的。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这不像薛华的风格。他一定有着更深层的目的。
回到办公室，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电话就响了。是秦文龙打来的。
“严胜，听说荣县那边有点不太平？”秦文龙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消息却异常灵通。
严晟心里一凛，暗道干爹的消息网果然厉害，嘴上应道：“是，文龙哥。一些宵小之辈在散布谣言，我已经处理了。”
“嗯，心里有数就好。干爹让我提醒你，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薛华这是在试探你，也在激你。”秦文龙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干爹还说了，嘉宁采砂公司的事情，要加速推进。日子已经请人看好了，下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我们必须用一桩实实在在的好事，来冲散这些乌烟瘴气，把人心凝聚起来。”
“下月初八？这么快！”严晟有些意外，这比预想的要提前不少。
“快刀才能斩乱麻。资金、手续、设备，干爹这边都会打通关系，你那边要尽快把场地、人员落实到位。这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也是反击那些谣言最有力的武器。”秦文龙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文龙哥。你放心，我马上着手去办。”严晟感到一股压力，但也有一股干劲。成立采砂公司，意味着更多的岗位，更高的利润，确实能极大地稳定和鼓舞人心。
挂了电话，严晟立刻叫来手下，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采砂公司成立事宜。选址、招募熟练工人、联系设备……千头万绪，让他暂时将谣言的事情压在心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下午，严晟正在查看选址报告，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樊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愤懑。
“严董，不好了！码头上……码头上打起来了！”
“什么？！”严晟猛地站起身，“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我们的人和1号码头的人！”樊勇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边的人就在码头为抢一个泊位吵起来了，那边的人嘴贱，又提起合并吃人的事，说我们的人马上就要过去给他们当孙子了……咱们的人气不过，就动了手！现在两边几十号人搅在一起，拉都拉不开！”
严晟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薛华的毒计开始显现效果了！这场斗殴，无论起因如何，一旦传开，就等于坐实了“嘉陵水运和1号码头勾结”的谣言，同时也会激化两个码头本就存在的矛盾，简直是一石二鸟！
“走！”严晟抓起外套，脸色铁青地冲出办公室。樊勇赶紧跟上。
车子一路疾驰到嘉陵江码头。远远就看见黑压压的两群人扭打在一起，叫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场面极其混乱。两边的小头目都在拼命拉架，但根本无济于事。
严晟的车刚停稳，另一辆车也几乎同时到达。车上下来的人，正是1号码头的老板，宋老三！他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严晟和宋老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和一丝无奈。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肯定是被人下了套了！
“都他妈给我住手！”严晟爆喝一声，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几乎同时，宋老三也对着自己那边的人怒吼：“1号码头的！全他妈给老子停手！谁再动，我打断他的腿！”
两位大佬同时发声，混乱的场面终于渐渐被控制下来。两边的人互相怒视着，脸上都挂了彩，地上还躺着几个哼哼唧唧的。
“怎么回事？！”严晟厉声问自己这边的工头。
工头一脸委屈和愤怒：“严董，是他们先骂人！说我们都要成丧家之犬了，soon就要滚去1号码头舔他们的鞋底……”
1号码头那边也不甘示弱：“放屁！是你们先抢我们的泊位！还先动手推人！”
“都闭嘴！”宋老三烦躁地吼道，“一个个都没长脑子吗？明显是有人挑事，看不出来？！”
严晟强压下火气，对宋老三说：“三哥，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避开人群。严晟直接开门见山：“三哥，这事情不对劲。我们的人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事。这摆明了是有人想把水搅浑，让我们两家斗起来，他好从中渔利。”
宋老三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老子也知道。妈的，薛华这个老阴比，手段是真下作！”他也第一时间怀疑到了薛华头上。“他这是看我们最近走得近，心里不痛快了，想给我们找点麻烦。”
“不止是找麻烦，”严晟眼神冰冷，“他这是在为下一步动作制造借口。如果我们两家冲突不断，他就可以以上面协调的名义，强行介入，甚至重新分配码头利益。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宋老三啐了一口：“操！想得美！老子偏不让他如意！”他看了一眼严晟，“严老弟，你说怎么办？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底下的人心就散了，也觉得我们好欺负。”
严晟沉吟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我们各自把自己的人带回去，严加管束，绝不能再发生类似冲突。同时，我们要对外放出风声，强调这只是个别工人的口角冲突，已经妥善解决，绝不影响两家码头的正常运营和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宋老三挑了挑眉。
“对，合作关系。”严晟肯定地说，“尤其是在对付共同的问题上。三哥，薛华是我们共同的麻烦。他今天能挑唆我们斗，明天就能吃掉我们任何一家。我们必须让他知道，他的算计落空了。”
宋老三盯着严晟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拍了拍严晟的肩膀：“行！严老弟，你是个明白人，也有胆魄。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回去敲打那帮蠢货。”
“好！我也会约束好我的人。”严晟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各自回头严厉训斥了手下，然后将人带走。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冲突，被暂时压了下去。
但严晟知道，这只是开始。薛华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回到办公室，立刻给秦文龙去了电话，详细汇报了冲突的经过以及他和宋老三的应对。
秦文龙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和宋老三处理得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内乱。干爹知道了也会赞同。薛华这是狗急跳墙了，他可能嗅到了什么风声，或者单纯就是不想看我们顺利成立新公司。”
“文龙哥，我觉得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接招。”严晟语气坚决地说，“得想办法反击，至少要知道薛华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嗯……”秦文龙沉吟道，“薛华这个人，好面子，贪权，做事喜欢占个大义名分。他煽动谣言、制造冲突，很可能是在为某个‘正当’的介入行动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