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进山寻人(1 / 1)
等到下午五点半光景,余坤清就寻摸过来了,
“我日,你俩躲这偷闲呢?太不够意思了嘛!”
朱小胖嬉皮笑脸地接话:“这不是给你创造跟新娘子独处时光嘛…”
“独处个卵子!”余坤清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没好气地说,“三姑六婆把我媳妇围得水泄不通,老子连边边都挨不着!”
余坤安坏笑着拍拍他肩膀:“急啥子嘛,漫漫长夜不都是你的……”
“就是!”朱小胖挤眉弄眼地附和,“黑夜有多长,独处就有多长……够你‘深入了解’一整晚呢……”
“那还是要慢慢来呢,不能太放纵,小心明天扶墙走路……”
“滚蛋!”余坤清一人给了一拳,“朱小胖你个童子鸡还好意思笑话老子…”
朱小胖不服气地梗起脖子:“我告诉你,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余坤安噗嗤乐了:“兄弟你这爱好挺特别啊,还专门看猪跑?”
三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直到余坤清家那边来人喊开席……
晚上的酒席清净了不少,就剩下些年轻人在新房里说说笑笑。大家意思意思闹了会儿洞房,等月光清凌凌地铺满了院子,众人也就识趣地散了场。
余坤安晚上也喝了点酒,送完执意回自个家的朱小胖到村口石桥,余坤安带着几分酒意往回走。冷风一吹,酒劲儿散了些,但困意却上来了。
王清丽还在余坤清家那边帮忙收拾,余坤安索性一个人回屋胡乱抹了把脸,倒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间,余坤安感觉被窝里拱进来个热乎身子,他顺手一搂,又沉沉睡死过去。
天刚擦亮,“咣咣咣”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就炸醒了整个村子!
紧接着,余朝山的声音从大喇叭里吼出来:“各家各户的壮劳力听好喽!赶紧到场坝集合!各家各户的壮劳力……”
余坤安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胡乱套上衣裳就往外冲。
院子里,余父和两个哥哥也都穿戴整齐,一脸凝重地正往场坝赶。
“出啥子事了?”余坤安小跑着跟上问。
“不晓得,”余大哥眉头紧锁,“大清早敲锣,准没好事。”
路上碰见的村民都火急火燎地往场坝赶,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惊疑。
才走到场坝边,余坤安老远就听见村委那边传来一阵阵嚎啕,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他挤进人群,只见潘寡妇瘫坐在地上,哭得浑身打颤。旁边邓有成的媳妇也抹着眼泪,邓有成蹲在墙根下,抱着脑袋像个闷葫芦。
“这不是潘寡妇和邓家两口子吗?大清早的闹啥子呢?”有人小声嘀咕。
“造孽哟,潘寡妇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咋哭成这样……”
“怕是……怕是她家那个宝贝疙瘩出事了。自打她男人马明发在山上摔死,她就指着这个儿子活命了……”
等村里的壮劳力来得差不多了,余朝山才拿着铁皮喇叭,脸色铁青地说明原委。
原来是潘寡妇家的独苗苗马光耀和邓家的小儿子邓兴福,昨晚在余坤清家灌了几口白酒,也不知受谁撺掇,跟人打赌要上山打野猪,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潘寡妇天没亮去儿子屋里,被窝都是冰凉的!满村子打听才晓得上了山,跑到邓家一问,两家这才发现娃儿一宿没回,这才火急火燎跑去敲余朝山家的门。
余朝山一听也晓得事情严重,马上赶到村委拿起大喇叭摇人。
“乡亲们,两个娃娃在山里生死不明,咱们得……”余朝山话还没说完,潘寡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求大伙救救我儿,我给你们当牛做马……”说着就要磕头。
邓家婆娘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家兴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看得众人心里都揪得慌,纷纷应承着要上山寻人。
余坤安跟着父兄回家抄家伙,余母一边往布袋里塞荞面粑粑一边骂:“这些嫌命长的短命鬼,灌点马尿就敢往老林子里钻……”
百十号人分几路进山。余坤清父子加上余家父子六人一路,几人挥着砍刀在林子里开路。
时不时扯着嗓子喊:“阿耀——阿福——”,回应他们的只有山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
……
林子太大了,根本摸不清那两个小子是从哪个方向钻进去的。
他们也遇到其他几拨找人的村民,互相一碰头,都是摇头叹气——没半点有用的消息。
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余坤安看了眼手表,已经晌午了。
他哑着嗓子提议:“歇口气吧,嗓子都喊劈了。”
其他几人的嗓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人就着冰凉的山泉水,干巴巴地啃了几口荞面粑粑。
“这么瞎找不是办法,”余坤安抹了把汗,跟几人商量,“要不咱们分三组,再往里搜一个时辰。到点儿不管找没找着,都回这儿碰头。”
余坤安和余二哥选了条没走过的路线。就在两人都不抱啥希望的时候,余二哥忽然低声叫起来:“安子,快看!这儿树上挂着块碎布!”
余坤安赶忙凑过去,只见一丛野刺林上挂着条藏青色的布条。
他心头一跳——昨天马光耀那小子穿的不就是件藏青棉袄吗?
两人蹲下身细看,发现地上脚印凌乱,旁边的灌木枝子也被撞得七零八落,像是被啥大东西冲撞过。
“该不会……真撞上野猪了吧?”余二哥倒吸口凉气,手指下意识就摸上了别在后腰的柴刀柄。
余坤安眯着眼,顺着那被压倒的痕迹往前看:“怕是的。顺着这道子跟过去瞧瞧?”
“走!”俩人猫着腰,顺着断枝残叶的痕迹往前摸,林子越来越密。
翻过一道陡坡后,余坤安喘着粗气都忍不住感叹了:“这两小子,咋个钻到这老深的地方……”
“安、安子……”余二哥的声音打着颤儿,眼睛发直地盯着他身后。
余坤安后脖颈子一凉,猛地转过头,就和三十来米开外——就在三十来米开外,一头黑黢黢的野猪正瞪着猩红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我靠!这背时运气!
他嗓子眼发紧,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全身肌肉绷紧,弓着腰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二哥…跑啊!”余坤安一声暴喝,兄弟俩立刻分头向两侧窜了出去!
不跑,等死?他俩谁也没真打过野猪,手里就两把砍柴刀,哪够这畜生塞牙缝的!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树枝被蛮力撞断的声响,地面传来沉重的奔跑震动,那畜生追来的动静越来越近!
“安子快拐弯!这畜生冲你去了!”余二哥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余坤安只觉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肺像要炸开,身上被树枝抽刮得生疼,但这些都顾不上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得想想办法!
余坤安边拼命奔跑,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余坤安咬着后槽牙拼命狂奔,眼珠子四下急扫。突然,他瞥见前头有块一人多高的大山石!
他心一横,借着灌木丛的遮挡猛地刹住脚,往石头后面一瞄——后面是一截半人高的陡坎,再往下路更陡,还有一大丛密密麻麻、长着尖硬长刺的刺巴笼!
余坤安攥着砍刀的手心全是汗,滑腻腻的。
妈的,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给不给活路了!
“祖宗保佑……”他啐了口唾沫,一个箭步蹿到石头侧面。就在野猪卷着腥风狂冲过来的瞬间,他像只猴子似的扒住石缝,手脚并用猛地往上一蹿!
那畜生收不住冲势,硕大的身躯直接栽下陡坎,“嗷”地一声闷响,狠狠扎进了下面的刺巴笼里!
余二哥连滚带爬赶过来时,正看见野猪在刺窝里疯狂扭动,想往外拱。
可惜那身皮肉实在太厚实,尖刺愣是扎不透!
“狗日的皮比棺材板还厚!”余二哥眼睛都红了,抄起砍刀就要往下跳。
“二哥,莫乱来!得想个稳妥法子!”余坤安死死拽住他胳膊。
“还有啥法子?等它拱出来,咱俩更完蛋!”余二哥急得直跺脚。
余坤安脑子飞快一转,拉着余二哥在旁边搬来七八块柚子大小的山石,照着在刺窝里挣扎的猪头猛砸过去!石头噼里啪啦落下,野猪被砸得嗷嗷惨叫,更是狂性大发!
余坤安抱起最后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心里默念着“砸花脸心!砸花脸心!”(“花脸心”是野猪眼鼻之间最脆弱的三角区)。
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下去,“砰”地一声闷响,正中那畜生的“花脸心”!那野猪浑身剧烈一抖,哼都没哼一声,轰然倒地。
“快!补刀!……”余坤安声音都喊劈了。哥俩再顾不得尖刺扎人,举着砍刀就跳下刺巴笼,对着猪头一顿猛砍!
直到把猪头砍成了血葫芦,余坤安才像抽了骨头似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直到此刻,小腿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才猛地袭来,低头一看——裤腿早被尖刺划成了烂布条,翻开的皮肉里还扎着好几根黑黢黢的硬刺!
刚才拼命时没觉着,现在只觉得腿脚发软,浑身脱力。
余二哥喘着粗气,赶紧薅了把能止血的刺儿菜,放在手心使劲揉搓出汁水,然后糊在他那翻着肉的伤口上:“忍着点,安子……”
那带着草腥气的糊糊刚沾上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就让余坤安“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