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宵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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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提着沉甸甸的麻袋,一路低声说笑往回走。

快晚上十一点了,村子里黑灯瞎火,静悄悄的,连他们自家院子里的灯都熄了。

余坤安刚踏进自家院门,家里的两只狗子就警觉地“汪汪”叫了两声。

“嘘——!别叫了!是我!”余坤安赶紧压着嗓子呵止。

两狗子认出了他的声音和气味,呜咽了两声,又懒洋洋地趴回窝里。

余坤安打着手电筒到伙房,找出刀和搪瓷盆。刚出来,就见老太太屋里的灯亮了,接着门“吱呀”一声拉开,老太太披着件外衣探出身。

“哪个?”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和警惕。

“阿奶,是我。你睡你的,不用管我们!”余坤安忙应道。

“怎么搞到这个时候才回来?还不困啊?”老太太眯着眼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今晚抓了些田鸡,收拾干净就睡,你老别操心了!”

“哦,田鸡啊……那你们搞快点,别弄太晚!”老太太叮嘱一句,缩回身子关上了门。

四人转到房屋边的水沟边,借着搁在石头上的手电筒光,蹲下来开始处理。

麻袋解开,一只只肥硕的田鸡被拎出来,手起刀落,剥皮去头去内脏,动作麻利。晚上的月光清亮,虫鸣唧唧,只有刀刮皮肉和冲洗的轻微水声。

等把一大盆田鸡肉收拾干净,抬头一看,月亮都快爬到头顶了。忙活完,肚子里的馋虫反倒被勾了起来,睡意全无。

余坤安用手电光晃了晃盆里堆尖的肉,压低声音提议:“怎么样?整点宵夜吃吃?”

“整!必须整!”余坤清第一个积极响应,眼睛放光。

余大哥和余二哥也跟着点头附和:“要得!正好下点酒!”

几人全票通过!宵夜走起!

他们直接把宵夜地点定在余坤安家。他家离得近,关键是有白酒、啤酒。

四人打着手电,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溜进余坤安家院子。余大哥、余二哥熟门熟路钻进伙房生火。

余坤安今晚很有兴致,袖子一撸:“你们几个先去边上甩两把牌,灶台这边交给我!保证一会香掉你们鼻子!”

“行!这个太难得了!那等会就看你的了!”余坤清几人乐得清闲,把手里的几瓣大蒜塞给他,拉着余大哥余二哥就去边上的桌子边坐下。

灶膛里柴火霹雳吧啦地燃着。余坤安热锅下油,先爆香姜蒜末,又豪气地挖了一大勺自家做的油辣酱进去翻炒,顿时辛辣霸道的香气直接冲出来。

最后,他把整只整只没剁小的田鸡倒进锅里,铁铲翻炒,白嫩的肉在红亮的辣油里迅速变色。

“卧槽!香死个人了!”桌子这边的余坤清抽着鼻子喊,“安子,你龟儿子手艺可以嘛!”

“废话!”余坤安得意地回嘴,“关键是我家的辣酱好!放进去,狗屎都能炒香!”

“大哥!出J做什么!出A!压死他的小牌!”余坤安一边翻炒,一边忍不住伸头往余大哥那边支招。

“我去,安子!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怎么还上嘴指挥!”余坤清被逼无奈甩出大牌,气得跳脚。

“嘿嘿,没忍住,没忍住,你们出你们的!”余坤安缩回脑袋。

“……哎,大哥,现在你手里的K最大,赶紧压上去……”

“安子!你是不是偷看我的牌了?”余二哥警惕地把手里的牌往怀里收了收。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余坤安笑转头专心炒菜。

他给锅里又翻了几下,拎起半瓶啤酒倒进去,盖上锅盖焖煮。啤酒的麦芽香混着辣香,更加勾人。

“你们帮我盯着点火,别烧糊了!我去后院拔两根葱!”余坤安招呼一声,拿起手电筒出了伙房。

等他拿着几根小葱回来,刚揭开锅盖把葱段撒进去……

“嚯!”那霸道的香味猛地炸开,边上打牌的三人再也坐不住了,手里的牌一扔,全围到了灶台边,眼巴巴瞅着锅里红亮油润爆炒田鸡。

“好了没?好了没?”

“香!真的香!口水都淌出来了!”

“好久没吃着这口了,怪想念呢!”

“能下筷子了不?”

余坤安先把灶膛里明火的柴火抽出来,只留点炭火温着。这才拿了个大搪瓷菜盆,一锅铲一锅铲地把喷香的田鸡盛出来,堆得冒尖。

余坤清第一个忍不住,伸手就捏了一只,也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嘶——哈!烫死老子了!香!真他娘的香!”

“活该!馋死你得了!”余大哥笑骂。

余坤清快速地从碗柜里拿出碗筷摆上:“安子!酒呢酒呢?吃宵夜怎么能没有酒?快快快!”

余坤安转身提了几瓶啤酒和一个装着散装白酒的塑料桶过来。倒酒时,只有他自己倒了啤酒,其他三个都嚷着要喝白的。

几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齐声道:“整!”仰头干了一大口。

火辣辣的酒液下肚,混身舒坦,筷子立刻伸向桌上那盆诱人的田鸡。

余二哥夹起一只肥硕的腿肉,仔细看了看:“啧,今晚抓到的田鸡真的很肥,全是肉!”

“等过几天下雨,更好抓!到时候再去整一波?”余坤清嚼着肉,跟着提议。

“要得嘛!”余坤安也兴致全起,“晚上去又凉快,当消食了!下雨就去!”

余二哥吐出根细骨头,问道:“你们说,会有人抓这个去城里卖钱不?”

余坤安笃定地说,“肯定有!城里人就缺这口野味,田鸡肉又嫩又鲜。”

田鸡现在还能抓野生的,等以后大家吃的都是人工养殖的。

“不晓得能卖到多少钱一斤?”余二哥有点好奇。

余大哥想了想,“估计比不上猪肉,再说,好些人不敢收拾,也不敢吃,嫌膈应。”

余坤安端起啤酒碗,“管他呢!他们不吃是他们没口福!咱们吃得爽就行!来,走一个!”

“走一个!”

“安子,你可要悠着点,不行就看着我们喝!”余坤清看他喝啤酒这么猛,提醒道。

“切~瞧不起谁呢?”余坤安把碗里剩下的啤酒一口闷了,抹抹嘴,“老子现在酒量练出来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懂不懂?”

“哟哟哟,还拽上文了!哪个还不识几个字?”余坤清笑他。

“拽个屁!老子这叫有文化底蕴!”余坤安得意道。

余坤清看他那嘚瑟样,故意“呸”了一声:“跟哪个没文化一样!老子也会背诗呢!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怎么样?”

“啧啧啧,给你丫装到了!”余坤安揶揄。

余坤清得意地笑笑,“那是!我可是天天守着收音机听评书,能没点墨水?”

几个人插科打诨,你一句我一句,酒碗碰得叮当响,在深夜里享受着难得的宵夜,气氛热烈又畅快。

酒足饭饱后,桌子上杯盘狼藉,夜色也更沉了。

余坤安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摸着肚子:“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着,这点碗筷,我明早起来收!”

余坤清毫不留情拆穿,“你个别装!留到明早?肯定是你媳妇收!算了算了,晚都晚了,一人搭把手,几下就整完!”

“行吧行吧,”余坤安认命,“一人干一点,快得很!”

几个大男人动起手来,洗碗的洗碗,擦桌的擦桌,扫地的扫地,果然没几下就收拾利索了。

虽然喝了酒,但都有分寸,没人喝醉。收拾妥当,余坤安拿着手电筒,把余大哥他们送出院子门,看着他们走远,才返身回来。

他也懒得烧热水,就着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刷了个牙。

王清丽给他留了门,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黑暗中,传来王清丽压低的、带着睡意的声音:“刚刚……你们在外头做什么了?叮叮咚咚的。”

“咦?媳妇儿,你醒着呢?是不是我们吵着你了?”余坤安摸黑走到床边。

“才醒……这都几更天了?你怎么才回来睡?”王清丽的声音带着点埋怨。

“嘿嘿,跟他们几个整了点夜宵……早晓得你醒着,就给你端碗进来尝尝的。”

“别整了,”王清丽声音温温柔柔的,“大晚上的,我也吃不下。快上来睡吧。”

“要得!就来!”余坤安摸黑脱了外衣外裤,换了条睡觉穿的短裤,把换下的随手搭在墙角的凳子上,然后轻手轻脚爬上床。

他先用脚把床尾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小家伙轻轻摆正,盖好薄被,这才舒坦地躺下,手臂自然地环上媳妇儿的腰,嘟囔道:“媳妇儿,睡了……”

“嗯……”王清丽应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

感觉才闭上眼没睡多久,迷迷糊糊就听见孩子着急喊“阿娘!阿娘!”的声音。怀里的人立刻惊醒,轻轻挪开他的手臂坐起身。

余坤安昨晚熬得太晚,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模糊听见王清丽小声哄着孩子“嘘~别吵醒你阿爹……”,接着是开门关门的轻微声响,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等他再次睁开眼,摸过枕头边的手表一看,嚯!快九点了!

他打着哈欠爬起来,套上衣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只狗子摇着尾巴在追自己的尾巴玩。平时闹腾得能掀翻屋顶的几个小崽子,一个都不见影。

“阿奶,其他人呢?”他喊了一声。

老太太正在屋檐下拣豆子,头也不抬:“全部都下地去了!”

“清丽也去了?”余坤安又问。

“你媳妇儿在后院呢。早上想喊你起来吃早饭,她说你昨晚熬夜深了,让你多睡会。饭菜都在灶上温着呢,赶紧洗把脸去吃!”老太太指了指伙房方向。

“嗯。”余坤安应着,先去洗漱。

刷完牙就感觉有些尿急。他急匆匆往后院走,一眼就看见王清丽正在后院菜园子里,弯腰整理着瓜果蔬菜的藤蔓,该扶的扶,该绑的绑。

“起来啦?”王清丽听见脚步声,直起身。

“嗯!”余坤安应着,脚下不停,直奔厕所。

解决完人生大事,他浑身舒坦地晃悠到媳妇儿身边,看着自家生机勃勃的小后院,颇有几分得意:“媳妇儿,你瞧,咱家这后院,整得好吧?”

之前种下的白芨也全都成活了,这段时间也固根了。紫色的花还没谢,叶片上沾着晶莹的露珠,一小片开得清新又好看。

家里几个小崽子被他耳提面命,再三警告,一个个再手痒,也不敢来嚯嚯这片家花。

“安子!安子!你在后院搞什么?”正说着,篱笆外传来余坤清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他拨开瓜藤探头进来。

“哎?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想我了?”余坤安故意道。

“滚!恶不恶心!”余坤清一脸嫌弃,“老子是过来跟你讲一声!今天我要去老丈人家那头,这两天怕是去不成抓田鸡了!免得你们去喊人跑空!……咦?你这种的是啥花?怪好看的!”

“没见识了吧?”余坤安一脸得意,“这叫白芨!中药材!”

“白……芨?”余坤清一脸懵,“啥玩意儿?”

“你只需要认得是能卖钱的草药就行了!”余坤安懒得解释。

“哦——”余坤清拉长调子,故意挤眉弄眼,“我还以为是你专门整给你媳妇儿看的!”

“嘿!你这么说……也没错!”余坤安一把搂过旁边有点不好意思的王清丽,大大方方地说,“先开花给我媳妇看,等花谢了,挖了卖钱!这叫疼媳妇和搞钱,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啧啧啧!”余坤清被他这直白的话酸得牙疼,也懒得损他了,凑近点看地里的白芨。

王清丽被他搂着,又听他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脸颊微红,轻轻挣开他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这年代的人,哪有这么大大方方把疼媳妇挂嘴边的!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下午还要出门收货,余坤安干脆也不下地了。

他在家把之前晒好的草药、金银花、羊肚菌,分门别类,一一整理打包。

“老叔……”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余坤安回头,余文波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晒干的羊肚菌。

“搞什么?”余坤安挑眉。

“你们昨晚是不是偷偷吃好吃的了?”余文波小眼神充满控诉。

“你怎么晓得?”余坤安奇怪。

“我阿爹讲的!他说昨晚你和他,还有二叔,你们几个吃偷偷吃宵夜……”小家伙语气委屈。

“放屁!老子在自己家,光明正大地吃!什么叫偷偷?”余坤安没好气。

“那……那你们怎么不喊我们嘛!”余文波错过了一顿美味,小脸皱成一团。

“哪个喊你们睡得跟小猪崽一样?我怕吵醒你们!”余坤安敷衍道。

“老叔!我不怕吵醒!”余文波赶紧表态,“下回你们吃好吃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喊我哈!”

“哦……到时候……看情况!”

“阿爹!”门口又探进来几个小脑袋,是余文源他们,异口同声,“你也要记得喊我们!阿奶说的,咱们家人不能吃独食,吃独食烂肚皮!”

“……”余坤安看着这群为了一口吃的无比执着的小馋猫,哭笑不得,“晓得了晓得了!”

午饭时,饭桌上的主菜就是老太太做的水煮田鸡。

余文洲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指着盆里的肉,奶声奶气地喊:“阿爹!吃肉肉!”

余坤安用筷子夹了一只肥嫩的田鸡腿放到他碗里:“喏,吃吧!啃干净!”

说着,他又挑了一只放到王清丽碗里:“媳妇儿,你多吃点,补补!”

“你自己吃,”王清丽把那块肉又夹回他碗里,“我还怀着娃娃呢,老人讲这个不能多吃。”

余母抬起头,接口道,“对!清丽尝个味道就行,怀身子的人,田鸡要少吃!”

“哦哦,要得嘛。”余坤安挠挠头,赶紧给王清丽夹了一筷子青菜,“那媳妇儿你多吃点菜!”

“嗯,我晓得的,你快吃你的。”王清丽温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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