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震动与余波：日军的惊怒（1 / 1）
华北方面军，指挥部。
空气死一样寂静，仿佛凝固的冰块。
一名日军少将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擦得锃亮的马靴上，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沙盘对面，一个身形不算高大，但气势却如出鞘利刃般森然的男人，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缓缓擦拭着一把指挥刀。他就是日军驻华北某混成旅团的旅团长，陆军中将，坂本健司。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坂本健司将手中的青瓷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碎瓷片四下飞溅。
“八嘎！”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指挥部里回荡。
“一个县城！一个完整的县城！驻守着我们一个大队，还有一个协防的皇协军营！就这么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一群土八路给端掉了？”坂本健司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名少将，“坂田信哲，你来告诉我，这是不是帝国皇军人的耻辱？！”
坂田信哲少将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艰涩：“将军阁下，是……是卑职的失职！卑职罪该万死！”
“死？”坂本健司冷笑一声，将指挥刀“锵”的一声插回刀鞘，“你死了有什么用？能换回县城吗？能洗刷方面军司令部刚刚发来的申斥电报吗？能挽回大日本帝国的颜面吗？”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重而富有压迫感的“咚咚”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坂田信哲的心脏上。
“一群废物！”坂本健司走到他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低吼，“从太原到石门，再到保定，整个华北的交通线，就像一个筛子！到处都是这些该死的‘八路’！现在，他们甚至敢攻占我们的县城了！这是在向帝国公然宣战！”
他猛地转身，看向沙盘，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那个代表着刚刚失陷县城的红色小旗平安县城。
“这不仅仅是一个县城，坂田信哲。这是对我们整个占领区治安体系的公然打脸！如果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股火焰彻底扑灭，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县城升起他们的赤色旗帜！”
坂本健司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但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官，他迅速将这股怒火转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命令！”他厉声喝道。
“哈伊！”坂田信哲猛地挺直了身体。
“立即调集石门守备队的第五、第六大队，组成第一讨伐队！”
“命令正定机场的飞行战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一旦发现目标，立刻进行无差别轰炸！”
“命令保定宪兵队配合特高课，彻查我们内部，一定有通敌的内鬼！”
“最后，”坂本健司的声音变得愈发阴冷，“从邯郸抽调一个战车中队，配属给第一讨伐队！我不管他们是谁，是张峰还是李峰，我要他们的脑袋！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这座县城的耻辱！”
“哈伊！”坂田信哲重重顿首，转身快步离去，仿佛逃离地狱。
指挥部里，只剩下坂本健司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疯狂。
“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快要升任大将的步伐，敌人给我彻底消失！”
……
与此同时，刚刚被光复的县城里，胜利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
战士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扫战场，清点物资，城内的百姓也从最初的惊恐和观望，逐渐变得欣喜和主动。
一些胆大的年轻人，甚至跑来帮助战士们搬运东西，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然而，作为这场胜利的总指挥，张峰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他站在城墙的垛口前，手扶着冰冷的墙砖，目光深邃地眺望着远方连接着平原与山区的公路。
那里，是敌人最有可能来的方向。
胜利的喧嚣，在他耳中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预感。
攻城难，守城更难。
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团长，想什么呢？”王政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峰回过头，看到政委和李勇一并走了过来。李勇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红光，手里拎着一瓶从鬼子指挥部缴获来的清酒，走路都带着风。
“还能想什么？”张峰指了指城外，“想鬼子什么时候会来报复，会怎么报复？”
“他娘的！来就来！”李勇把清酒瓶往城垛上一顿，豪气干云地说道，“咱们能打下这座城，就能守住它！老子已经让一连和二连在城外挖了三道防线，小鬼子要是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把这儿变成他们的屠宰场！”
王政委则显得更为冷静，他拍了拍李勇的肩膀，对张峰说，“老张的担心是对的。我们这次动静太大了，不亚于在鬼子的心脏上捅了一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刚才我跟老百姓聊了聊，这座县城虽然不大，但战略位置很重要，是鬼子控制周边数十个村镇的支点。丢了这里，他们的统治就断了线。”
“没错，”张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鬼子一定会发动疯狂的反扑。”
正在这时，钱顺风和冯啸天急匆匆地跑上了城楼。
“团长，政委！”钱顺风的脸色有些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抄录的电报，“有情况！”
“说。”张峰的心头一紧。
“我的监听小组截获到了大量日军的异常通讯！频率和加密方式都是我们之前没见过的高级别。虽然无法破译具体内容，但从通讯的密集程度和信号源来看，保定、石门、正定几个方向的日军，都在进行高强度的联络，这极不寻常！”钱顺风语速极快地汇报道。
紧接着，冯啸天也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张峰：“团长，我安插在保定城里的‘鱼’刚刚传出消息，日军的几个兵营昨晚开始戒严，今天一早就有大批的卡车和装甲车调动，方向……正是我们这边！”
两条情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众人心中。
刚刚还豪情万丈的李勇，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骂了一句，“他娘的，鬼子这帮孙子，动作够快的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胜利的喜悦被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峰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张峰深吸一口气，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预料到了敌人的反扑，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守，肯定要守。”张峰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瞬间安定了人心，“但我们不能死守！”
他转身，大步走向城楼内的临时作战室，众人紧随其后。
作战室内，一张简易的地图铺在桌上。
张峰拿起一根木炭，在代表县城的圆圈上重重地敲了敲。
“这座城，现在是我们的战利品，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鬼子想要，我们就得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他看向李勇，“二营长，防御工事的修筑要加快！把所有缴获的重机枪、迫击炮都布置到关键的防御节点上！告诉战士们，准备打一场硬仗、恶仗！”
“是！明白！”李勇挺胸应道，眼中再次燃起战意。
“但是，”张峰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远，“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家当都押在这座城里。我们的根，在太行山，在根据地。”“现在也还没到全国反攻的阶段，现在还是最主要保证战士和百姓的安全。”
他看向王振华：“政委，你马上组织人手，将城里缴获的重要物资，尤其是药品、粮食、武器弹药，还有那些愿意跟我们走的青年学生、技术工人，立刻向山里的根据地转移！同时，命令根据地各村镇，立即执行‘坚壁清野’！一口粮食、一滴水都不能留给鬼子！”
“我明白！”赵刚重重点头，“城是死的，人是活的。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对！”张峰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守城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拖延他们，为根据地的转移和布防争取时间。一旦事不可为，我们就要做好放弃县城，化整为零，与敌人在山区周旋的准备！”
他的决策清晰、果断，攻守兼备，既有寸土不让的决心，又有灵活机动的战略远见。
“钱顺风，小王！”
“到！”
“你们的情报网和监听站，给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敌人！我要知道他们调动了多少人，从哪来，什么时候到！情报的准确性，直接关系到我们全团的生死存亡！”
“是！”两人立正敬礼，转身离开。
一场围绕着县城攻防的紧急会议，在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
取而代之的，是磨刀霍霍的备战声，是挖掘工事的口号声，是百姓们转移物资的脚步声。
张峰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上代表着日军进攻的数个红色箭头，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所在的这个小小的圆圈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