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地狱变（1 / 1）
昂热现在告诉他，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正义能够超乎个人之上，对有的人来说，复仇就是正义，对另一些人来说，保护才是正义。如果在你心里弟弟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那他就是你的正义，你可以为了他与天下为敌。
每个人的正义都不一样，比如对于昂热来说，向龙族复仇就是他心中的正义。
昂热淡淡地说：“你这么多年一直不开心，是因为你贯彻的正义根本就不是你内心的正义，而是别人教给你的‘大义’，是整个霓虹黑道社会氛围营造出来的‘伪正义’。所以你当初为了贯彻自己心中的正义，将弟弟一刀捅死……真的是脑子不好使。”
源稚生苦笑：“您是今天第二个骂我脑子不好使的人了。”
“还有谁也骂了？”
“顾然。”
“哦，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昂热微微一笑，“他心中的正义，就是守护身边的人，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同时，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他也可以拯救世界，所以他的内心一直很坚强。”
“而你，你的血统再强，可你的心是弱的，因为你一直被往事拘束。”昂热又看着黑道大家长批评。
源稚生沉默着，没有反驳校长的任何一句话。
“好好想想吧，今天我看你消耗挺大，也累了，”昂热准备结束对学生的训话，“希望我们都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天谴，真的能杀死神吗？”源稚生有些怀疑地问。
昂热也不敢预言说一定有用，但那是他们目前唯一有用的武器。
“总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虽然你曾经竭尽全力地阻止神复活，但你失败了。”昂热最后对这个学生训话，“你做事情很认真，但其实只是偏执，想要挣脱牢笼，却一直被困在牢笼里，问问你的内心，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又是什么阻止你没有真正去做，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正义’重要，还是贯彻你内心深处真正的正义重要？”
源稚生神色有些木然，他内心深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于是想昂热认真地鞠躬行礼，然后往外面走。
樱井秀一路过的时候看到大家长，立刻停下鞠躬恭送，心里有点为大家长担心。
……
源稚生坐直升飞机离开，他看着下方公路逃难的人群，这些都是低洼地方的人，似乎准备逃往山上，或者逃出东京，甚至逃出霓虹国。
公路上没有人维持秩序，交通灯也失灵了，霓虹国在救灾方面向来慢人一步，虽然救援物资和救援设备一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但因为没办法大规模地动员救灾人员，因此有设备也没人用。
有时候连自卫队都不愿意到灾区里营救，对于自卫队的队员来说，只是打份工罢了，犯不着拼命。
没有信仰的军队就是这样的。
源稚生看着那些逃难的家庭，看着车里的一家三口挤在一辆本田飞度里，开车的丈夫急躁地看着前方，期待车流能够动起来，母亲则是安慰担惊受怕的小孩，小孩抱着狗狗，有些不太明白外面的处境，但有爸爸妈妈在，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源稚生的直升飞机从他们一家三口的头顶飞过，丈夫羡慕地看着直升飞机，心想有直升飞机就可以带着家人逃出生天了。
可直升飞机里的源稚生却很羡慕他们一家三口，因为他们还有家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抱在一起嘘寒问暖。
但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橘政宗死了，樱也死了，稚女疯了，现在还被王将控制。
是啊，弟弟还在被王将控制，他不应该迷茫和颓废。
况且，天谴那根铁棒到底能不能杀死神，还是个未知数。
那一瞬间，他重新坐直了腰板，恢复了精神，眼神也不再迷茫。
他也该开始守护心中最正义的东西了。
他再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拉面师傅用力地骑着自行车在车流里面钻来钻去。
不得不说，在堵车的公路上，自行车真是个好用的交通工具。
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拉面老人有点眼熟，似乎有些亲切感。
但直升飞机速度飞快，眨眼间就掠过了这片空域，拉面师傅也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
直升飞机在大雨当中穿梭飞行，天空之中时不时电闪雷鸣。
那座霓虹国的圣山富士山又一次喷发，今天它都不知道喷发几次了，山顶上长年累月的积雪早已融化，顶端尖尖的部位已经变得通红，就像是发烫的烟囱。
源稚生看了一眼富士山就不看了，只是催促飞机师尽快到达家族神社。
很快，直升飞机就到达东京郊区，来到了蛇岐八家神社的上空。
神社依然很宁静，四周只听见下雨的声音。
源稚生跳下飞机，来到神社面前，白衣神官们并肩站在屋檐前面恭迎。
平时路过佛面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上香，今天心血来潮想要上香，于是他把手伸进雨里，立刻有三支点燃的烟放到他的手上。
他直接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走到里面，面对着敞开大门坐下。
周围的神官们围绕在他的周围，将身上的白衣脱下，露出黑色的西装。
这些神官其实都是家族中犯了错的人，被罚到这里看守祖先的灵位，每一个人都是凶徒，而且身上都背着警视厅的通缉令，在神社也是为了避难。
源稚生准备带着这些神官前往红井，对猛鬼众进行突袭。
源氏重工还有一批人在坚守，大约百来人，这些人不能动，必须要留一些后备队和生力军，应付突发情况。
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和犬山贺这三位家主，是蛇岐八家仅存的家主，源稚生也不打算将他们带上战场。
后续如果能度过这一关，蛇岐八家的重建还需要他们。
“绘梨衣怎么样了？”源稚生问。
神官首领回答：“上杉家主在后殿等着大家长。”
绘梨衣在橘政宗死的那天就转移到了神社，一直在神社里生活，没有卷入这些争斗里。
源稚生不想让单纯的绘梨衣上战场。
“你们都坐下，把我下面的话都记录下来。”源稚生开始交代一些事情。
这一趟前途未明，他要做好回不来的打算，开始低声交代遗言。
源稚生是七十四代大家长，他准备将樱井七海推荐为七十五代目。
让樱井七海当大家长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犬山贺和风魔小太郎年事已高，恐怕精力不足，这两位家主，犬山贺和秘党的关系过近，而风魔小太郎又太过排斥秘党。
樱井七海在中间正好，既能坚守蛇岐八家的立场，又不会排斥和秘党重新建立合作关系。
到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当前龙王在逐渐苏醒，蛇岐八家也不能独善其身，和人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在遗书中特别强调，家族成员切不可为了权与力而追寻变成龙类，这是所有混血种的禁忌，家族的所有人都有权讨伐。
家族黑狱中的‘鬼’，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他相信只要善待这些‘鬼’，他们就不会成为猛鬼众报复家族。
他交代了所有的事，交代了辉夜姬的密码权限，为每一个部门选好了新的负责人，还交出了家族金库的钥匙。
神官首领在一旁奋笔直书，写完之后呈给源稚生过目。
源稚生粗略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拿出家徽盖，用自己的‘皇血’做印泥，在纸上盖上印章。
他让人把这封信收好，然后转交给樱井七海。
接着他问神官首领，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
神官首领说，一共二十七名神官，全部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让直升机去做准备，我去看看绘梨衣。”源稚生站起来，转身进入后殿。
后殿的墙壁画着一幅色彩斑驳的古画，这是一幅预言壁画，预言的是白王血裔统治世界之日，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辇上，白色的皇帝把敌人的枯骨建为城池，所有的城池连在一起，变成一堵巨墙，巨墙的北边是流放被征服种族的极寒之地，南边则是皇都。
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做地狱变。
在这幅画的正下方，穿着巫女服的绘梨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神社没有用电灯，用的都是油灯，晦暗的灯光只是略微能看到她的轮廓。
源稚生单膝跪在她的身前，和她对视之后，轻轻与她拥抱。
绘梨衣在小本本上写字问他：“哥哥，外面怎么了？”
源稚生告诉她外面很糟糕，一会儿他要去解决麻烦，绘梨衣要乖要听话。
绘梨衣听话地点头。
源稚生打开了她放在这里的行李箱，里面全是路明非买的衣服，都是今年东京时装周的新款。
“换件衣服吧。”源稚生对绘梨衣说。
绘梨衣拉开巫女服的腰带，然后看了源稚生一眼，似乎有些害羞，有些扭捏地背着他开始脱衣服。
源稚生愣了愣，立刻背过身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