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名动北境麦格罗（1 / 1）
进门之前，迈克尔·斯科特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从袖口翻出一瓶香水，作势就要往身上洒。
见状，从维拉尔到罗杰，所有工程师都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只为和他拉开距离。
“你们、这是干什么？”
埃利奥特困惑的眼神扫过众人。
迈克尔·斯科特的举动并不奇怪，反倒是这些工程师们避之如蛇蝎的模样让埃利奥特一头雾水。
罗杰心想自己可算是逮到表现的机会了，见缝插针地凑了过去、在埃利奥特的耳边低语道：
“迈克尔·斯科特先生不仅是出色的工程师，也是位创意十足的炼金师。”
“他的成名作、用臭鼬的肛门腺和猫头鹰的脑浆制作的‘真理药剂’……”罗杰努了努嘴，“就是他手里的这一瓶。”
埃利奥特脸皮一抽，他没听说过什么“真理药剂”，但臭鼬的威名北境人人皆知。
迈克尔早已习惯众人的反应，冲着埃利奥特晃了晃手里的香水瓶、脸色平静：
“要不要试试？”
“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顺带驱除屋子里的虱子与蜱虫。”
话里有着对庶民住所理所当然的嫌弃。
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在鼻尖萦绕，埃利奥特果断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做争辩：
“我们开始吧。”
-----------------
和北境大多数房屋类似，埃利奥特等人踏入的这间屋子阴暗、逼仄……
总之一切都要以抵抗冬季的寒冷为第一要务。
迈克尔·斯科特借着狭小窗口透漏的阳光看去，房屋的新旧割裂、扩建的痕迹相当明显。
木头的材质也与那条公路两旁的山林类似，想来正是当初修路时采伐的林木。
只是原本客厅中央的火塘——如果能被称作是“客厅”的话——已经被填平，只留下长年累月火舌炙烤地面的焦痕。
一张被石块高高垒砌、远离地面、也远离爬虫叮咬的床榻横卧在客厅里，霸占了这间屋子最大的面积。
迈克尔粗略估算，这张床躺下七个自己不成问题。
被褥是迈克尔认不出的贫穷材质，兴许是麻布与草垫。
角落里还堆着生活物资，以及几个泥偶小人，大概是这家孩子的玩具。
迈克尔只扫了一眼就失去了探究的兴趣，目光顺着床底的两孔火灶向上爬去，直到清晰地窥见所谓“火炕”的那根通风管道的全貌……
迈克尔目光一凝，就要去寻埃利奥特问话；后者正在与屋顶上的两人隔空喊话、确认着方位。
于是迈克尔静静等待了片刻，直到埃利奥特忙完手头的事务，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埃利奥特先生，就我所知，这类通风管道的室内长度通常应该与燃烧室的体积比接近‘麦尔斯德比例’，方才能达到理想的通风效果……”
迈克尔的目光再度转回火炕底部的两孔火灶，拉长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毫不遮掩的质疑：
“可不管怎么看，这间屋子的长宽高都是不达标的。”
“那就想办法拉长墙体内部的通道好了，”埃利奥特敲了敲客厅里那面明显比其它墙体更厚实的隔热墙，“比如说把直线型的烟道改成S型。”
迈克尔呼吸一滞，他自是聪明的，很快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埃利奥特所说的蓝图。
随即就有些恼怒，嗓门也大了三分：
“怎么？埃利奥特先生您是能‘说服’这些烟气在通道里拐过一个又一个S弯么？”
“还是说这些石头和泥巴糊起来的墙体能起到多少密封的作用？！”
埃利奥特一脸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迈克尔先生，我想人在‘被冻死’和‘被烟熏’之间，应该不难做出选择。”
“让热气慢一点散出屋子，正是火炕的设计理念之一。”
“迈克尔先生清楚地记得农夫的屋子里满是虱子，”埃利奥特扯了扯嘴角，压低了音量，“却不知道薪柴也是要花钱买、要劳力去伐的吗？”
迈克尔登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身形都有些趔趄。
“况且，情况也并没有您说得那么糟糕。”
埃利奥特见好就收，放缓了语气、给了迈克尔一个台阶下：
“我记得迈克尔先生您是查普曼人对吧？”
“查普曼领的冬日气温比起白马山一带还是要暖和不少的。”
“而根据我们的实践，室内外的温度差越大，烟囱的排风效果越好。”
“我们将它称之为、‘烟囱效应’。”
……
屋顶处，维拉尔·德·奥内库尔静静听着屋内埃利奥特的说辞，又偏头扫了一眼脚边不足30厘米高的烟囱外延部分——通常来说，这种烟囱室外部分的延伸要超过50厘米高才能产生足够的“吸力”——脑海中的许多疑问随之迎刃而解。
“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已经掌握了温度差与排气面积的公式了么？”
维拉尔看向屋顶上的另外两名自称是“荆棘领的工人学徒”的年轻人，轻声问道。
“谈不上吧，”两名工人并未放下手头的清理工作，“只是一种‘经验公式’、关于室内面积、温度差与通风管道施工标准的经验公式。”
“维拉尔先生您知道什么是‘经验公式’吗？”
或许是觉得这句话有一定的挑衅意味，左边的年轻工人抬起了头、向这位维拉尔爵士释放了善意的微笑。
烟囱的灰尘抹黑了年轻的面庞，倒显得那口黄牙异常的白了。
维拉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是那位麦格罗先生吗？”
两个年轻工人闻言顿时惊喜地抬头、异口同声：
“维拉尔先生您也听说过麦格罗大工匠？”
两人眼中的炽热让维拉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带着试探性地小声回道：
“是的，我们是从亚琛来的，那位麦格罗先生正在给尊敬的公爵大人营修城堡不是吗？”
“这可是工程师们毕生追求的殊荣。”
维拉尔语调里有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酸味。
两人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又拍了拍那不起眼的黑色烟囱：
“迈克尔先生，这个就是‘麦格罗火炕’，我们会在荆棘领的每一户人家安上它”
-----------------
“这个就是‘麦格罗经验公式’？”
塞西莉亚发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叹声，半掩着红唇的双手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凝白的手腕。
「你也是个影后。」
李维心中腹诽，从安娜的手中接过一份删选后的报告，转手递给了塞西莉亚：
“这是我手下的医倌们整理出的诊断结果，重点放在各类可能的传染性疾病的患病率上。”
塞西莉亚接过报告，眼中精光一闪：
“这就是李维子爵在巴格里亚尔村逗留的目的？”
“当然，”李维也懒得吐槽这娘们倒打一耙的心机，爽快地点了点头，“您回去之后可以拿它和维多科克领的任意一个村庄去对比。”
“这才是《卢卡斯卫生条例》最大的好处，传染病可不会因为姓氏对我们网开一面。”
塞西莉亚扫过有关“粪口传播”的实例，到底是有些反胃地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李维，眼中带着一丝考究：
“李维子爵，可这又和‘麦格罗火炕’有什么关系？”
“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李维又递过一份有关于冻伤的汇总统计，“想要让这些庶民遵从领主的意志，总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比如说一个可以与卫生条例的执行成果挂钩的过冬保暖设施。”
“当然，这项合作并非强制的，它只是为马术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提供的一种参考思路；也可以直接与下一年的纳税又或者罚款挂钩——不过我不建议就是了。”
李维公事公办的口吻同样没有一丝破绽。
塞西莉亚没能从李维的微表情中发现些什么，思索了片刻，终于是轻笑一声、举起了杯中的特调桦树汁：
“我会考虑的，敬那位麦格罗大工匠，和他的伟大发明。”
李维同样举杯示意：
“也敬那些尽职守法、严格遵行《卫生条例》的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