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为什么我会嘴贱啊（1 / 1）
陆远挥手间，取出一个古朴酒坛，拍开泥封，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压过了庭院里原本的茶香。
“来，都尝尝这‘碧潮酿’，别有一番风味。”
陆远亲自为于坤、刘靖、宋蒙斟满，轮到钟卫娘时也温和示意，
“八师妹也尝尝。”
唯独漏过了武炫面前的小杯。
嗅到这明显远超宗门所赐的灵酒香气，再看陆远毫无架子的举动，众人心中最后一点忐忑也消散了。
庭院里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宋蒙更是本性流露，一杯酒下肚，胆子便壮了起来，借着酒劲，那憋屈了许久的怒火又翻涌上来。
“五…陆师弟，你都不知道！那黄永盛，忒不是东西！”
宋蒙啪地放下酒杯，脸红脖子粗地开始数落，
“仗着自己是结丹长老，又是如今掌管宗门庶务的轮值掌门，这些年没少干以权谋私的腌臜事！就说刘师兄这颗降尘丹，论资质，论功勋积累，论对宗门的付出，哪轮得到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那小子整天游手好闲，修为全靠丹药堆砌，斗法连个筑基中期都打不过！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啊！黄永盛就硬生生把宗门好不容易弄来的、本该轮到刘师兄的降尘丹名额，调给了他自己儿子！你说气人不气人？断人仙途，犹如杀人父母！”
于坤也叹气补充：
“何止这一桩。他还把手伸向了不少弟子的福利配额，那些本该属于有功弟子的丹药、灵石、炼器材料，凡是他那一系看上的，总能找出各种名目克扣、挪用一部分。更暗中扶持自己家族里的人，在宗门坊市里垄断了几种利润颇高的丹药符箓生意，打压其他派系。弄得下面弟子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陆远端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黄永盛……”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当年不就是因为他手下的人，害得自己和韩立被二十几个修士围堵在墨家。
陆远说了当年他被黄永盛手下为难的事，在座几人都是一愣。
“原来陆师弟你早年就和他那一脉结过梁子……这黄永盛和他那黄家，在宗门内盘根错节，跋扈作风真是百年不变！”
陆远放下酒杯，
“此事我后面会处理。”
这话一出，虽然没具体说怎么“处理”，但那平静话语下的森然冷意，让刘靖等人都感受到了一个元婴修士不容忤逆的气场。
宋蒙只觉胸中积郁多年的闷气一扫而空，痛快得差点拍桌子：
“师弟，师兄敬你！干了！”
一仰脖，又是一杯好酒下肚。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于坤、刘靖也纷纷举杯，感慨万分。
他们唏嘘着逝去的岁月，回忆着越国黄枫谷的山门旧景，聊起曾经相识的同门，有的陨落在当年战乱撤退中，有的寿元耗尽道消，有的一别经年杳无音信。
“一晃百余载，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啊。”
于坤看着依旧风华正茂的陆远，再看看自己和师弟们已显沧桑的面容，不胜唏嘘，
“谁能想到，当年我们眼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师弟，已是能庇护一方的元婴大能了。而我们……还在为一颗降尘丹苦苦挣扎。”
话中虽有自嘲，但更多是为陆远感到由衷的高兴和骄傲。
“师兄们根基扎实，厚积薄发。”陆远语气真诚，毫无敷衍，
“大道争锋，不在朝夕。只要道心坚定，契机总会到来。”
他目光扫过脸上带着激动红晕的于坤、沉稳却难掩振奋的刘靖、开怀畅饮的宋蒙、以及依偎着刘靖目光中充满希冀的钟卫娘。
唯独武炫，脸色变幻不定，坐立不安，低着头不敢看陆远，面前的酒杯始终空着。
陆远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一拍储物袋，取出四个材质温润、灵光内敛的玉盒。
他手指轻点，灵气托举着玉盒，轻轻飘落在于坤、刘靖、宋蒙和钟卫娘面前的桌面上。
“久别重逢，一点小小心意。”陆远语气轻松，
“算是我这做师弟的，对师兄们当年照拂的一点回报。”
几人一愣，旋即目光都灼热地看向面前的玉盒。
元婴大能出手，肯定不会差了啊。
于坤性子急，第一个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揭开盒盖。
当盒内那颗浑圆饱满、散发着澄澈金辉和沁人药香的丹药映入眼帘时，他呼吸猛地一滞，眼睛瞪得滚圆：
“这……这是……降尘丹？！”声音都变了调。
紧接着，刘靖、宋蒙、钟卫娘也相继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玉盒，各自的玉盒里都是一枚降尘丹。
庭院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刘靖手都在抖，看着眼前梦寐以求的丹药，再看看身旁妻子盒子里的那一颗，只觉得眼眶发热。
宋蒙更是激动得“噌”地站起来，看着盒子里的降尘丹，又猛地抬头看向陆远，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再次端起那被陆远倒满的碧潮酿，脖子一仰，狠狠干了！
酒液顺着胡茬淌下，也分不清是酒还是激动涌出的泪花。
“五师弟……我……”
刘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拉起钟卫娘，两人对着陆远，深深一揖。
这份大恩，言语已然苍白。
钟卫娘更是喜极而泣，她知道这颗丹药对丈夫意味着什么，也意味着她自己未来的仙途不再是奢望。
而此刻，武炫的世界一片死寂。
他看到对面四人盒子打开时迸射出的金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耳边师兄师妹们的惊呼和哽咽，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降尘丹……而且是品质如此上乘！就这么轻易地摆在了四人面前！
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没了！
就因为刚才自己嘴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一个死人而已，天赋再高又能怎么样？”
武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巨大的悔恨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骨髓里。
他看着那四颗象征着结丹大道希望的丹药，看着宋蒙豪迈痛饮、于坤激动颤抖、刘靖夫妇感激涕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刺眼，充满了绝妙的讽刺。
为什么？为什么要图一时口快？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保持敬畏和期待？哪怕只是闭嘴不说话也好啊！
陆远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特别是武炫那面无人色、恨不得缩进地缝的惨状，他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看着依旧沉浸在巨大惊喜中的于坤、刘靖、宋蒙、钟卫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师兄，师妹，仙道漫漫，珍重。愿诸位，大道可期！”
清朗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月色不知何时已经温柔地洒在这重聚的旧人身上，也落在武炫那绝望而孤寂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