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好林夜，我们又见面了！（1 / 1）
李沐阳看着林夜，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凡人该有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与复杂的眼神。
“你是不是觉得，我既是李沐阳，又不是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林夜瞳孔微微一缩，点了点头。
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灵魂，被强行塞进了一具名为“李沐阳”的躯壳里，干净，纯粹，却又无比陌生。
李沐阳竟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与解脱。
“你的灵觉，很敏锐。”
“可以说，我确实是李沐阳，又不是曾经的那个李沐阳了。”
与此同时，749局的席位上，魏迁看着场中那道青色的身影，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猜想，缓缓道出。
“万象大观，其根本是洞悉万物法理。”
“既然能洞悉法术，洞悉他人，自然……也能洞悉自身。”
张跃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都屏住了呼吸。
“我猜，当李沐阳踏入第二重无相之境后，他恐怕就开始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疯狂尝试。”
“他尝试着，将他自己，彻底解离。”
“然后……”
“在那个高维的无相之境里，以他自己为蓝本，构建出另一个全新的自己。”
擂台上，李沐阳的声音，与魏迁的猜测，在此刻达成了诡异的重合。
“我把我自己的血肉，骨骼，记忆……一切的一切，都彻底解构。”
“然后开始尝试重建，将重建之后的我，封存在了无相之境。”
“刚才死在你的阳燧天倾之下的，是那个承载了我过去一切的旧我。”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则是以无相之境重塑的新我。”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既算是我，又不算是我。”
“我确实成功了，我也不确定现在的我自己，还算不算是我自己。”
“但是我知道，下一个七年，我依旧会做这样的尝试。”
林夜彻底震撼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万象大观……
这门道门神通，竟然能被开发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术法了，这几乎是在触及生命的本质，是在玩弄现实的规则！
将自己解构成信息，备份，然后在另一个地方重组？
林夜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他第一次对一门神通，产生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就在这时，天师府深处，那宣告魁首诞生的九声钟鸣终于停歇。
须发皆白的老天师，缓缓从高台之上站起，他那洪亮而温和的声音，响彻整个观天坪。
“本届罗天大醮，斗法之仪，至此，全部结束！”
“魁首，已然诞生！”
话音落下，全场响起了一阵迟来的，却无比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虽然过程曲折离奇，结局更是出人意料，但没人会否认，林夜的这场胜利，当之无愧。
他用智慧，用疯狂，用那悍不畏死的决绝，硬生生将一尊不败的神明，拉下了神坛！
然而，老天师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林夜的身上。
“罗天大醮，共分三轮。”
“斗法只是其二。”
“接下来，将是本届大醮的最后一轮。”
“第三轮——问心！”
话音落下，老天师的身影，竟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脚步轻盈地落在观天坪上，一步一步，朝着林夜走来。
所有人都有些发懵。
他们才想起来，好像罗天大醮伊始，老天师的确说了今年的罗天大醮，一共三轮。
虽然此前第二轮比试后就结束了。
但今年毕竟牵扯到帝陵帛书这种至宝，多加一关，也无可厚非吧。
老天师走到林逸身前，缓缓坐下，同时也示意林夜坐下。
林夜盘腿坐下。
老天师抬眼，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林夜惊愕的问题。
“林夜，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走在正道上的修行者。”
“你跟我们，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如果我告诉你，你走在这条正道上的代价，是以这天下苍生为祭。”
“你是否还愿意继续走下去？”
林夜呆在原地。
完全不知道老天师问出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第三关……
问心？
老天师的话音不高，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场边每一人的耳边。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异变，陡生！
嗡——！
一阵无形的波动，以老天师的身体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观天坪的四周，大地崩裂，一道道厚重无比，高达数十米的黑色墙壁，拔地而起！
不过眨眼之间，这些黑墙便合拢相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囚笼，将整个观天坪，连同观战的所有人，尽数包裹其中！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唯一的，是地面上那些古老的阵法符文，此刻竟不再是流光溢彩，而是亮起了妖异的，如同鲜血般的猩红光芒。
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色法阵，覆盖了整个山巅！
“怎么回事！”
“这……这是什么东西？！”
“护山大阵？”
“不对！这股气息……好邪门！”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无数人开始冲击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黑墙，却只换来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黑墙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黑幕之中，原本来参加这场天下玄门省会的许多人。
也开始褪去外貌皮囊，渐渐变成一个个脸上挂着邪魅和疯狂笑意的陌生人。
“你是谁？”
“灵儿，你把灵儿怎么了！”
“啊——！”
惨叫声响起，一场血腥的屠戮，即将上演！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何时，又是何地混进来的。
并且还能让身边朝夕相处的人无法发现！
整个观天坪，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唯有魏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依旧镇定地坐在原地，神色平淡。
而在所有混乱的中心，林夜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老天师。
只见老天师那张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面孔，此刻竟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扭曲，剥落。
他的身体，在一种令人牙酸的骨骼拉伸声中，被不断拔高，变得瘦长得不成比例，仿佛只是一副被道袍包裹着的骨架。
最终，当他停在林夜面前时，那张隐藏在道袍兜帽阴影下的面庞，已经看不清五官。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眼前的“老天师”，赫然变成了他曾在因果幻象里见到的，那个在北境冻土之上。
埋下灾厄源头的……牧羊人！
一道惨白的，咧到耳根的巨大弧度，骤然出现。
那是一个无比惊悚，无比邪异的笑容。
他隔着现实，就这么无声地，静静地，注视着林夜。
一道沙哑、干涩，仿佛两片砂纸在摩擦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悠悠然响起。
“你好啊，林夜。”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