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诚意（1 / 1）
晨光透过德贝食品大楼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
丁青推开旋转门时，前台的电子钟显示09:17，保洁员正用拖把抹去大理石地面上最后的水渍。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丁青松了松领带。
朱雨萍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昨天那件皱巴巴的衬衫。袖口还沾着法院执行时蹭到的印泥，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顶楼办公室的门开着。
朱雨萍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晨光给她扎成马尾的黑发镀了层金边。她没穿往常那套职业装，而是套着件oversize的灰色卫衣，下摆垂到大腿中间。
“瑞贝卡！”丁青敲了敲门框。
女孩转过身，素颜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她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微博热搜页面：#青雅传媒丁青老赖实锤#。
“所以，网上的消息都是真的？！”
朱雨萍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丁青注意到她眼睛下方的青黑。办公桌上放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里装的是黑咖啡——他记得她从来不喝黑咖。
“我可以解释。”
“用哪个身份解释？”
朱雨萍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抽出文件夹甩在桌上，“埃德蒙·丁？还是丁青？或者是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身份？”
“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成为老赖，全都是因为中了周世昌的陷阱！”丁青没有接朱雨萍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然后呢？坑你的是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朱雨萍冷冷的质问道。
“一开始，我只知道你是一周集团的人事总监。”
丁青声音干涩，“我接近你，纯粹是为了对付周世昌，我想通过你人事总监的身份，探听些一周集团的内部消息。”
窗外的云层移动，阳光突然刺进来，丁青这才看清朱雨萍通红的眼眶。
“所以在大楚山的偶遇？你帮我处理伤口？以及在书店的再次偶遇。”朱雨萍声音发抖，“全是演戏？”
“没错！”
丁青喉结滚动，“直到那天在你家里，你姐姐拿出五千万......我才知道你和周世昌的真正关系。”
朱雨萍突然抓起咖啡杯砸向墙壁，瓷片在丁青脚边炸开，褐色的液体溅上他的裤管。
“就因为我姐是他的前妻，我就活该被你当棋子？”
“对不起。”这三个字比想象中沉重。
“那个苏雅呢？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着咖啡的苦涩，“夫妻？还是男女朋友？”
“都不是。”
丁青微微摇头，轻声道：“她只是我破产后认识的朋友，帮了我很多。”
“普通朋友？”
朱雨萍的声音突然拔高，手指攥紧了办公桌边缘，“什么样的普通朋友会替你还一个多亿？”
她的指甲在实木桌面上刮出几道白痕，像心口裂开的缝隙。
丁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些深夜在苏雅公寓里核算的账本，那些通过海外账户层层流转的资金，那些绝不能见光的交易记录——全都哽在喉咙里，变成沉默的钝痛。
“不知道。”
他最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看着朱雨萍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歪头看着玻璃内的僵局。
“所以.....”
朱雨萍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她很喜欢你，甚至是爱你，对吗？”
刹那间，苏雅的一颦一笑，在丁青的脑海中反复浮现。
“不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刀片划过舌尖。
朱雨萍突然笑了，那笑容却让人感到心疼。
“丁青，你能不能诚实的告诉我！”
朱雨萍向前迈了一步，晨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金线，“我们俩认识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
“有。”
丁青的打断来得太快，朱雨萍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气流惊动的蝶。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知道。”
丁青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丝的躲闪。
朱雨萍的嘴唇微微张开，晨光在她的齿列上镀了一层珍珠母贝的光泽。
就在这时——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节奏精准得像证券交易所的收盘钟声。
丁青转头时，看见朱莉的身影已经立在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象牙白的西装裙，领口别着枚翡翠胸针。爱马仕鳄鱼皮包被随意搁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丁总，好演技啊。”
朱莉滑进老板椅，双腿交叠的弧度像精心计算过的抛物线。她手指轻点桌面上被撕碎的报纸，“连我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看到朱莉气势汹汹的样子，朱雨萍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慌乱中，她猛地转身：“姐！”
“你闭嘴！”
朱莉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冷冷扫过朱雨萍，后者立刻噤声，咬着嘴唇退到一旁。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然而，面对朱莉的威压，丁青却只是微微低头，语气平静而真诚地喊了一声：
“大姐，对不起！”
——这一声“大姐”，让朱莉的眉头轻轻一挑。
她盯着丁青，嘴角忽然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
她轻哼一声，缓缓靠回老板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有意思。”
她抬眸，眼神里的冷意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审视和玩味。
“不管是谁，只要是愿意跟周世昌作对的，都是我朱莉的朋友。”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你欺骗我们两姐妹的事情，可不是光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丁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继续道歉，而是直接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不紧不慢地推到朱莉面前。
“大姐，这就是我的诚意。”
“哦？！”
朱莉垂眸，目光落在文件上，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魔都康杰食品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新型健康代糖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