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王忠信的提醒(1 / 1)
离开衙门口,张和平自然没有直接去县城,而是去了一趟王家私塾。
王秀才王忠信,这也算是张和平的启蒙老师,两人也有许久没见。
虽然万松年跟张和平关系不错,但不妨碍张和平跟这位他的老情敌联系。
王忠信当初对张和平是有些看不上的,不过自从端午之后,那就是彻底改观。
文采斐然!
就这四个字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张和平。
读书人谁不求名留青史。
便是那朝中大员,这辈子的追求也不外如是。
但是,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张和平就那么几首诗词,就轻易做到了。
无论是洛神赋,还是之后的清平调、琵琶行,那都有名垂青史的潜力。
王忠信偶尔想起,也是觉得颇为感慨。
当年那个木讷的读书崽子,怎么就这么一飞冲天了呢?
好在,张和平再次来的时候,王忠信即便心中不喜,也将他收下了。
日后无论是谁谈起张和平,那都离不了他这启蒙先生。
原本还想着渐渐缓和两人关系,可让王忠信头疼的是,张和平竟然一日比一日少来私塾,这两个月来,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让人去打听了一番,倒是音乐听说张和平在酿酒。
这让王忠信又气又恼,好好的读书人,去搞什么卑贱营生!
此刻,王忠信正坐在课堂上,微闭着眼,摇头晃脑地听着下面学生的朗朗读书声。
忽然间,就见门房处有人影晃动,却是门房张老头。
王忠信微微皱眉,这上课时间,张老头在那儿晃悠做甚?
不过,看张老头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惊喜的样子,似乎是真有什么事。
“好了,先到这里,休息一刻钟。”王忠信说了声,就抬步走了过去。
“何事?”
“张公子来了。”张老头声音有些兴奋。
“张公子?哪个张……”王忠信正捻着胡须,忽然就是一顿,差点没把胡子给捻断,瞪大了眼看着张老头,“张和平?”
“正是!”
“那还不快让他进来!你这老东西,和平乃是我私塾学子,你把人拦在外面做甚?!”王忠信等着张老头,一阵低声怒骂。
张老头嘿笑,立刻奔到外面,把张和平请了进来。
张和平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跟王忠信见礼,就听到一阵欢喜的叫声。
“和平兄!”
放眼看去,那不是朱洪武那小胖子还能是谁?
张和平可以不来私塾,但朱洪武却不行。
最近以帮张和平跑生意的借口,时常不来私塾,就已经被朱全发吊起来打了好几顿,这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是过来了。
倒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私塾见到张和平。
张和平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朝王忠信抱拳道:“见过王夫子。”
王忠信很矜持地点了点头,道:“和平啊,最近为何不来私塾?”
张和平苦笑道:“不是不来,实在是家中农活繁忙,所以才耽搁了,还请夫子见谅。”
王忠信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家里农活繁忙?
谁不知道你跑去县书院里住了一段日子?
谁不知道你家里酿酒?
谁不知道你现在还跟朱家鼓捣那白糖?
你跟我扯农活儿?
王忠信砸吧了下嘴,心说这要换做两个月前,就得上戒尺了。
当然,现在不成。
张和平虽然连童生都不是,但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江陵名士”的门槛。
“这么说你还是农籍?”
“正是。”
这时代还是讲究士农工商的,别看张和平生意好像越做越大,但他本身却还是挂着农籍,酒坊生意和制糖,那可都是挂在赵黑子的名下。
真要混了商籍,那就别想着参加科考了。
王忠信微微颔首,这才领着张和平去了后堂。
张和平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是想求王忠信让他去书房一观,不过当时就被拒绝了。之后利用隐身符进去了一趟不曾想却看到了王忠信的那份密报。
此刻的张和平也不是当时的懵懂无知,只知道担惊受怕。
跟刘金魁聊过此事,刘金魁给出了一个确定的判断,王忠信是皇城司的人。
张和平以前没听说过这个衙门口,不过听刘金魁解释了下,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是什么。
大概就是个密谍组织,负责检查全国。
这个组织的人各行各业都有,而且父子相传,通常只负责记录,即便有任务,其下也有专属官兵负责执行。
虽说读书人口头上看不起这种朝廷鹰犬,但也不能一概而论。
出乎张和平意料的是,刘金魁口中,对皇城司的评价倒是蛮正面的。
想想也是,说是检查天下,但实际上都是暗探,主要目标还是官吏,虽然内部也有龌龊,但因为职权问题,对老百姓确实是秋毫无犯。
那一番谈话之后,张和平对王忠信的忌惮少了许多。
到后堂,两人坐定,又有小厮送来了茶水。
此刻的王忠信自然不会把张和平当普通的学子看待,张和平倒是保持着谦逊。
王忠信看了也颇为满意,道:“这些日子不见你来私塾,功课可有好生完成?”
张和平道:“不敢有懈怠。”
“你如此说,那我可要考教一下了。”
“请夫子指教。”
王忠信也没有耽搁,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一听,便知道是试贴经的考题。
张和平不假思索,道:“在止于至善。”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
“思无邪。”
“大学者……”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新民也,止于至善也。”
一连二十余道题下来张和平对答如流,几乎都没有考虑。
王忠信微微一顿,忽然道:“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
张和平笑了笑,道:“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阴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满东南,故东南方阳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强也”。
这是《素问・五常政大论》的内容,已经是相当偏的题目,这种题一般考生都会认为是考官有意刁难。
但越是这样,张和平能回答出来,就越是证明了他基础的牢靠。
“很好!”
王忠信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和平谦虚道:“多亏夫子教导有方。”
王忠信老脸微红,算起来张和平复读之后,也就在这里上了一月不到的课,那时候王忠信有些看不上张和平,别说教导了,平日里就没关注过这个学生。
要不是端午河神祭张和平异军突起,怕是今年过去,他都不会多看张和平一眼。
王忠信岔开话题道:“有件事,你需知晓。”
见王忠信神色严肃,张和平有些诧异:“还请夫子指教。”
“酒可酿,不可多酿。虽说不是挂在你名下,但这凤溪镇谁人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你虽然问心无愧,但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这话让张和平心头微动,试探着问道:“因为粮食?”
王忠信微微颔首:“我听闻你与李家有些怨隙,毅波也是私塾学子,我原不该多说,不过你才华横溢,我也不愿见你因为商贾之事误了前程。总之,此事你自行思量。”
“多谢先生提醒!”
张和平由衷感谢,心头也不由得警惕起来,一直以来,他的各种生意都是挂在赵黑子名下,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听王忠信这么一说,顿时就反应过来。
人家真要搞他,那生意挂在谁名下都没用。
黑白一张嘴,就算弄不死他,也能让他名声臭大街。
更何况,酿酒这事,他本身屁股就不干净,根本经不起查。
回去倒是要想点法子。
既然明白了问题,要解决起来也就不难了。
王忠信也没多留张和平,他早就从张老头那里听说,张和平来的时候,还带着几个“吓人”,看起来应该还有别的事。
张和平吩咐人把礼物留下,这才离开了私塾,顺带着的,把朱洪武也给拐了出来。
“和平,那白糖卖的可好了!”
朱洪武第一句话就是生意,满脸兴奋之色,之后就将这些日子白糖生意的情况大概跟张和平说了下。
其实每过个两三日,朱洪武就会派人去白云村,跟张和平汇报下白糖售卖的情况。
但别人去说,哪里有自己邀功来得爽快。
这一番下来,就是口沫横飞。
张和平听得一阵失笑,白糖卖得好那是理所应当,那本身就是超越这个世界的东西,加上有朱全发这老手掌舵,卖得不好那才是怪事。
“话说,你功课怎么样,还有四个月就是县试了。”
张和平一句话,就把朱洪武从天上打落地底。
朱洪武脸跟苦瓜一样,喃喃道:“和平,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念书啊?坐在学堂里,我根本就听不进去东西。那些明明背过的,当时都记得,但一转头就全忘了。”
张和平揉了揉鼻子,这种事都经历过,解决办法无非是继续背,忘了再背,也没什么捷径好走。
劝解了一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把朱洪武拐出来,无非是许久没见,见上一面而已,倒不是真要拉他逃课。
“好了,赶紧回去上课吧,明年咱们可要一起去县城书院,到时候别我过去了,你还在这凤溪镇呆着。”
这话让朱洪武顿时就急了。
他商人家庭出生,虽然也挂着农籍,但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在私塾里,本就没什么朋友,这些日子张和平不在,他在私塾那边就说不出的别扭。
要是张和平真去了县城,那两人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面。
朱洪武咬了咬牙:“和平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过说着,他也有些好奇,“和平,你能保证自己考上?”
“当然能!”
张和平笃定说道,眼中尽是自信光芒。
不过他心底却是叹了口气,傻孩子,我要真考不上,不还能用外挂作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