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他是谁?(1 / 1)
“他是谁?”
西门吹雪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如同冰珠坠地,清晰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的目光指向昏迷的唐风。
莱尼斯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不动声色。
他知道,那把角落里的短剑,那种战斗风格,在西门吹雪这种存在面前,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
“唐风。
”莱尼斯的声音沙哑,但清晰,“我的同伴,可靠的战友。如你所见,重伤昏迷。”
“身份?”
西门吹雪追问,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能穿透表象。
“塔卡尔境内的雇佣兵,记录清白。”
莱尼斯重复着文书上的信息,语气坦然。他不能说更多,也不能否认文书上存在的东西。
这是他和唐风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只是确认一个已知的事实。他的目光转向莱尼斯:
“那你呢?莱尼斯·??”
他准确地复述了档案文书上那个刺眼的问号,“无明确户籍记录,无过往居住历史痕迹。身份来源不明。一个能在摩多手下断后,爆发力量重伤黑暗骑士的来源不明?”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莱尼斯的心上。
西门吹雪果然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莱尼斯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刺痛和翻涌的情绪:
“我是一位猎魔人。我的过去与亡灵黑暗为敌,这或许就是没有记录的原因。至于我的力量……”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那更像是一种诅咒,在生死关头被强行唤醒,代价沉重,非我所愿。我无法解释更多,因为我自己也……尚未完全理解。”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真相,也最模糊的解释。
他不能说“第一天子”,那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西门吹雪的指尖在光滑的乌鞘剑柄上轻轻摩挲,那动作细微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他看着莱尼斯痛苦却坦荡的眼神,似乎在评估其中的真伪。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车轮的颠簸和唐风痛苦的呼吸。
莱尼斯感到西门吹雪那无形的灵能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扫过他的身体,冰冷地探查着他体内混乱的魔气龙息残留以及伤势的每一处细节。
他没有抵抗,也无法抵抗。
时间在沉默的煎熬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久。
马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御剑阁弟子冰冷的汇报声:
“大人,前方驿站已备好龙鹰。”
显然,他们不会慢悠悠地坐马车去目的地。
西门吹雪的目光终于从莱尼斯身上移开,投向黑暗中唐风模糊的轮廓。
“他的伤,拖不得。”
他淡淡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这句话本身,就是对莱尼斯在医馆里提出那个条件的回应,他会救治唐风,至少暂时会保证他的命。
随即,他起身,推开厚重的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
“带他们下来,换乘龙鹰。帝都急令。”
西门吹雪的声音消失在车门外。
御剑阁弟子立刻上来,小心但不容抗拒地将唐风抬出。
莱尼斯咬紧牙关,再次拒绝了搀扶,自己撑着疼痛欲裂的身体,顽强地挪到了车门口。
刺骨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看到驿站外的空地上,三只体型庞大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龙鹰巨鸟已经准备就绪,背上安装了坚固的鞍座。
鞍具上清晰可见康纳家族的荆棘玫瑰徽记。
西门吹雪的白衣在龙鹰旁格外醒目,他正看着手中的一枚闪烁着幽光的通讯玉符,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那“帝都急令”的内容不容乐观。
莱尼斯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穹,星辰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内心的焦灼和沉重。
塔里克莉莉安修克的脸庞在脑中闪过,御剑阁冰冷的马车,昏迷的唐风,帝都未知的急令……风暴已经将他卷入漩涡中心,而他必须活着,为了唐风,也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真相。
御剑阁弟子动作迅捷地将唐风安置在中间那头龙鹰宽阔的鞍座上,用特制的束带固定好他无意识的身体。
莱尼斯拒绝了弟子的扶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息仿佛带着铁锈味,然后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向另一头龙鹰。
龙鹰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锐利的金色瞳孔冷漠地扫视着这个浑身是伤的人类。
莱尼斯扶着冰冷坚硬的鞍具,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翻上高大的龙背。尽管包裹着软垫,剧烈的动作依然牵扯得他眼前发黑,胸腔内血气翻涌,他死死抓住鞍前的扶环才稳住身形。
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粗糙的麻布衣物。
西门吹雪已无声地端坐在领头的龙鹰背上,白衣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座下的巨兽融为一体。他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抬手,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唳——!”
三头龙鹰同时发出高亢的鸣叫,声震四野,巨大的肉翼猛然展开,掀起强劲的气流,将地上的尘土和枯草卷上半空。驿站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
莱尼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方传来,整个人被向上托举。
紧接着是强烈的失重感,地面在视野中急速下坠远离。驿站废墟的篝火迅速缩小为一点微弱的橘光,融入下方广阔的黑暗之中。
狂风迎面呼啸而来,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身上。
莱尼斯的伤口在剧烈的气流撕扯下发出尖锐的抗议,他咬紧牙关,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带来伤口撕裂般的痛楚。他不得不伏低身体,紧贴着龙鹰冰凉的鳞羽,试图减少风阻。
高空的寒冷远超地面,湿冷的雾气迅速凝结在他的眉毛发梢和绷带边缘,形成细小的冰晶。寒冷如同无数细针,透过衣物刺入骨髓。
他侧过头,看到旁边龙鹰背上的唐风依旧昏迷,在弟子稳固的扶持下,随着龙鹰稳健的飞行微微起伏。
脚下的大地在月光下呈现出模糊而浩渺的轮廓,山川河流如同凝固的墨痕。
寂静无声,只有龙鹰巨大的肉翼拍打空气发出的沉闷“呼呼”声,以及呼啸而过的狂风。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寒冷的高空,生命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西门吹雪的身影在前方,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白衣在月光下几乎与云层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