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弑亲与命运（1 / 1）
“之后呢，你是怎么杀死自己的父亲的？”
既然得知了此前的事情，白厄对于万敌会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事情已经能够接受了，毕竟事出有因，谁也怪不了谁。
万敌嘴角微微抽动，你这话倒是完全没有一点排外的想法啊，哪有直接问这样的问题的。
但看着白厄那样子，显然也没有想那么多，万敌也只能顺着这个话说下去了。
“当时我的实力也不过大魂师，而我的父亲则已经是一位魂斗罗级别的强者，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应该回去的，毕竟我这样回去的话，无异于告诉他，我就是要杀了他，这是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接受的事情，更别提所谓的弑亲传承。”
“但是……”万敌话音一滞，似乎是回忆起他刚刚回去的事情，眼底里有掩盖不住的哀伤。
“但是当我回到悬锋城之时，迎接我的不是军队与敌人，也不是我的母亲，群众们只是看着我朝王宫走去，眼中没有任何的起伏，甚至还有欢迎。”
“之后我才得知，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选择为我的父亲下毒，而她也在那时死在了我父亲的手中……”
——
“母亲，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学习战斗。”幼年的万敌看向自己的母亲，作为悬锋城的人，他似乎与旁人不太一样，在旁人看来本就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却对此发出了疑问。
“我们应该与之战斗的，不应该是那些魂兽吗？为何我们还要与同为人类的他们战斗？”
此时的万敌还未曾去思考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在他的眼中，大家都是人，都是两条腿两条手一个嘴巴一张嘴两只眼睛的人，我们不应该战斗才对。
万敌的母亲看着稚嫩的万敌，没有去责骂他的无知，而是笑着开口说道：“为了荣耀，我的孩子。”
“悬锋的人一出生就认得武器，战场是我们的归宿。”
稚嫩的万敌默默启口，小声呢喃道：“真是如此吗？”
几年之后，当幼小的万敌被他的父亲扔进那座魂兽森林，甚至还让人镇守，不准让其逃出之时，他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曾盲信那样的话语，相信所谓的荣耀……然而，直到你的父亲将你抛入那凶残的魂兽群之中时。”
“我不再相信任何的誓言，现在，我的身份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的母亲，你的守护者。”
女子瘦弱的身躯似乎支撑不起什么强大的东西，但是，她内心那颗心脏，她脑海之中的灵魂，却是会因为【母亲】二字，释放出谁也无法匹敌的力量。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万敌母亲能够做到以一人毒杀一位君主的缘由。
——
“母亲死后，我的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当我再度抵达我所生的城邦，悬锋城之时。”
“他宛若一棵朽木，扎根在那冰冷的王座之上，静静的等候着我的来临。”
万敌细语呢喃着，诉说着宛若旁人的故事，对于那位如同朽木，只能坐以待毙的父亲，他没有任何高兴，语气中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悼。
“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杀死，四周的大臣们没有阻止我，连护卫都没有，我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哀鸣，那不是荣耀，而是矛盾与不自然。”
“我不清楚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当我询问自己内心的时候，我的心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却是应该这样做。”
“没错，我杀死了他，但我没有任何的愉悦，只是杀死了他，而当我转身看向那些臣子的时候……”
万敌沉默良久，最后长呼出一口气，说道：“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兔死狐悲的哀伤，只是一如平常，没错，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了。”
“悬锋的人活在血腥的轮回之中，复仇，征战，昌盛，衰败，那段历史之中，多少无辜人的血无意义的流淌在战场之上，多少无辜人的牺牲可以被避免。”
“这是一段荒谬且卑微的历史。”万敌咬牙切齿，痛恨着他的国家，也痛恨着那段历史。
“人们如蝼蚁般奔赴战场，贪婪掠杀，若要我接受这样的命运，成为下一场纷争的钥匙，那我的确会感到恐惧，对【成王】的恐惧。”
“所以在悬锋城破碎之际，我没有选择留下了，成为火种，成为悬锋城下一个轮回的奠基人，我要在这破碎的时代，昭示悬锋人，你们的命运不应该是如此，我，万敌，悬锋的王储，将扭转他们的命运，我要反抗这不应该存在的天理！”
万敌攥紧着双拳良久，旋即松口，看向白厄启口道：“我的故事，就是这样。”
听完万敌所说的这些之后，白厄沉默，看向万敌的眼中有迷茫也有钦佩。
他钦佩于万敌能从仇恨之中苏醒，用更为庞大的视角去看待他的国度，他所行走的是一场更为宏大的旅途，反抗命运，反抗天理。
而他迷茫的则是他自己，万敌出走出悬锋，是为了改变悬锋人的命运，而他呢？就只是为了一场复仇，那复仇之后呢？他又能做些什么。
人的一生不应该只被复仇所眷顾，世上有如此多美丽的风景，有如此之多值得深交的好友，若只是为了复仇所奔波，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看着白厄那愣住的神情，万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白厄的肩膀开口道：“走吧，该继续赶路了。”
“也许在这路上，你会得到你想要得到的答案。”
“嗯。”回过神来的白厄点了点头，但此时的白厄对这条路有了些许不同的想法与目标。
除却复仇之外，他也应当去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
骄阳下，二人之间的隔阂，在刚刚那场对话之中似乎被消解了，白厄看了眼万敌，内心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下第一个目标吧，我要守护好我的伙伴，我的兄弟。”